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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三个星期后,当谢廖沙再一次问起父亲的时候,安娜终于下定决心给他写信。
她是一个职业作家,按理说,写封信,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但是就是这封信,从她八点半送谢廖沙上床睡觉回来后坐下开始,却一直写到了晚上的十点。涂涂改改,修了很多次,这才终于勉强写完。最后自己通读了一遍,觉得无论从语气、修辞还是事情本身描述来说,都无懈可击了,这才作罢。于是重新拿了新的信纸誊抄一遍,最后装好信封,明天打算交给仆人寄出去。
做好这件事后,安娜觉得仿佛卸了个担子,轻松了不少。因为白天陪着谢廖沙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网球,后来又骑了马。当时还没感觉,现在浑身骨头都象要散了一样,于是洗了个澡,上床就睡了。
她睡得很熟,大约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安娜惊醒,惊疑地去开门时,发现丽萨也同样一脸惊疑地告诉自己,一周前刚刚离开得索尼娅赶着夜路,竟然在这时候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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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前,对于索尼娅来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应该说,是好事情。他那个十几年前因为烧了地主婆庄稼而逃走的哥哥基利洛维奇从报纸上知道家乡发生的事情后,辗转找到了这里,激动地和已经长大成人的妹妹相认,并且为自己当年一时冲动犯下事最后却连累妹妹的举动向她道歉,恳求她能原谅自己。当时兄妹两人都很激动,索尼娅泪流满面,原谅了自己的哥哥,毕竟,他是她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基利洛维奇告诉他,他现在住在彼得堡附近的一个地方,希望妹妹往后能和自己一起生活,他希望弥补自己从前的错。索尼娅答应了下来,请求安娜原谅自己的离开。
安娜不但不反对,反而为她能与亲人团聚而感到高兴,给她多结了工钱,送上祝福后,送走了他们兄妹。
对于这个因为萍水相逢而结下缘分的姑娘,安娜原本以为往后不大再会有机会见面了,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个星期后,她竟然自己又过来了!
“夫人,您去见见吧。她好像很着急,说一定要见到您,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安娜立刻下楼到了客厅。索尼娅一见到她,就匆匆走了上来。
她的眼睛微微浮肿,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和一周前离开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上帝啊,你这是怎么了?”
安娜让她坐下来。
索尼娅摇头,猛地用力抓住安娜的手,紧紧不放。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卡列宁夫人,我在无意间知道了一件可怕的事,我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您的身上,不得不过来让您知道。我的哥哥……”
她的眼圈泛红,压低声:“我的哥哥,他是民粹党的成员!他们在阴谋制造一场爆炸!”
安娜惊讶万分,愣了愣。
“事情是这样的,”索尼娅继续说道:“一周之前,我跟我哥哥去了他的家,才知道他当年逃走之后,因为痛恨农奴制度和沙皇,就加入了民粹党,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替他们工作。他接我回去后,就告诉了我他的身份,让我也加入他的事业,因为他觉得我也应该和他有相同的想法,但是我不愿意,我说我害怕,他也就没强迫我了,只是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原本是不会告诉你的。但是就在前天晚上……”
她的手更加紧地抓住安娜的手腕,抓得安娜都觉得疼了。
“前天晚上,他和几个人回家,在房间里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好像是在商量什么,打发我出去。自从知道哥哥的做的事情后,我就一直提心吊胆,我忍不住悄悄偷听他们的说话,我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明天上午的十点,在英雄广场会举行一个盛大的庆祝活动,沙皇陛下和许多政府官员都会出席,他们密谋投掷炸弹炸死沙皇和离他近的那些官员,因为那些都是他的大官儿。最可怕的是,我还听见他们说,卫兵里有个他们的人,他们让那个人也动手,成功的几率会更大……当时我太害怕了,不敢继续听下去,生怕被他们发现。今天我一天都没法干活。您的丈夫明天也会去那里,是吧?想到您对我的帮助,我要是眼睁睁看着他可能会被炸弹投中而不去阻止,那我就太没有良心了!所以今晚,我趁着我哥哥出去不回——他跟我说,他今晚有事不会来,我就偷偷地跑了过来找您,请您一定要去阻止呀——”
安娜猛地站了起来,看向时钟。
凌晨的三点。
从这里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坐马车到彼得堡,应该能在九点之前赶到。
“利亚洛夫斯基!利亚洛夫斯基!”
安娜失声大叫,刚才被拍门动静惊醒得管事匆匆地跑了过来。
“你立刻去彼得堡,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卡列宁先生——”
她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不不,还是我自己去吧!这样我才放心点!你立刻让彼得去给我准备马车,要最快的马匹!”
安娜急匆匆地跑了上楼,匆忙换了衣服,连帽子也来不及戴,吩咐丽萨照看好明早醒来的谢廖沙后,就立刻冲下了楼。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在凌晨三点多的苍茫夜色里,安娜坐了进去,飞驰着赶往彼得堡而去。
————
当携带的怀表指示早上八点半的时候,颠簸着几乎狂奔了半夜的马车终于抵达了彼得堡的市区。
这个钟点,卡列宁应该已经抵达了国务大厦。安娜让彼得直接赶去那里,半个小时之后,在早上九点的时候,马车终于来到了国务大厦前的那片广场上。
马车还没停稳,安娜就从车里爬了下来,提起裙摆朝大厦的那扇黑色大门跑去。毫无疑问,她被卫兵拦了下来。
“我是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卡列宁部长的妻子。现在出了件急事,我必须要见到他,马上!”她大声说道。
五分钟后,正在会议室里主持召开一个简短会议,以便能在九点半准时出发随同沙皇一道去往英雄广场参加庆祝活动的卡列宁部长遇到了他此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一件事。
他所在的会议室的门被毫无预警地推开,昨晚睡着前,他还想了一会儿的妻子安娜,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在了门口。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两颊泛着酡红,似乎是跑了段路过来的,所以这会儿停下来后,呼吸急促,胸脯还在微微起伏——和平时看起来不大一样,但依然美得惊人,眼睛甚至比平时显得更加清亮动人。
会议室里人很多,在发现她现身后,所有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一时仿佛没找到他,眼睛只在一张张带了惊艳之色的陌生男人脸上焦急地梭巡着。
“上帝啊——”
压抑不住惊讶之情,卡列宁情不自禁地抛下手上的笔,立刻站起来朝她大步走去,停在了她的面前。
“安娜,你怎么会来这里?”他望着她压低声问道。
“出了一点紧急意外,必须要让您马上知道。”安娜说道,喘息依旧没有平静下来。
卡列宁回头看了眼身后正齐齐望着自己和安娜的部里属官们,稍一踌躇的时候,安娜已经催促道:“快点,否则只怕来不及!”
“你跟我来!”
他立刻抓住她胳膊,撇□后的人,带着她迅速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到底怎么了?”
“早上十点,你是不是要去英雄广场?”安娜飞快问道。
“是的……”
“有人密谋要在会场刺杀沙皇和他附近的官员!”
卡列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安娜,你怎么知道这个的?你是为了这个而来得?但是,通常来说,每次有这样的庆祝活动,第三办公厅和警务部门一定会做防范工作的,你放心吧……”
“但是我听说,这次的炸弹,其中有一枚,是藏在一个能够靠近中心位置的卫兵的身上!”
安娜飞快地把昨晚索尼娅来找自己的事讲述了一遍。
”我不知道这事情是否到底会发生,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才连夜赶了过来通知你!“
卡列宁的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忽然,他抬手,应该是下意识得一个动作,握住了安娜的肩膀,注视着她说道:“你想得没错。防患未然才是正确的思路。我立刻就去通知相关部门搜查所有能靠近沙皇的可疑人员。”
他的目光飞快掠过她因为赶路红晕依旧未退的脸颊,声音变得柔和了起来。
“你累了吧?赶了半夜的路,哪里也别去了。”
他松开她,快步过去推开了一扇门,里头是个和办公室相连的供他平时小憩的简单卧室。
“在这里睡一下吧。没人来打扰你。”
他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