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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这三天里,除了赶安娜留下的稿件,她也在做着离开这里的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愈发感觉到,原本的安娜,确实是个对钱财并不怎么上心的人。除了在抽屉里发现她之前随意放着的加起来大约总共两百卢布的现金外,并没有找到别的什么存款证明。倒是整理衣物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除了首饰,安娜竟然有满满一大柜子的衣服。各种华丽的礼服、款式新颖的骑马装、奢侈的裘皮,应有尽有。根据安努什卡的说法,这些应该全是这两年里伏伦斯基送给她的。
女人天生就爱衣服首饰,她自然也喜欢,但考虑到往后自己应该不大可能再有需要这些华丽东西的场合,带走也是累赘,加上和伏伦斯基现在的关系,把这些值钱东西带走好像有点不适合,所以她只挑了些式样简单,适合日常穿着的衣服。当然,这些看似简单的衣服,其实类似于法国女人追求的优雅着装风格,也是需要不菲价格才能换来的。最后她收拾出两只箱子的衣物准备随身带走,剩下的全都原封不动地放着。
安努什卡已经知道了她的下一步打算:离开这里,独自去往叶尔古沙夫村住。
一开始,她也表示愿意跟随,毕竟,她从小起就在安娜身边服侍。但今天一早,当她看到安娜拒绝了伏伦斯基派人送来的一笔钱,并且让他转告伏伦斯基,今天自己就会离开这里时,她终于相信,女主人这是真的要和伏伦斯基分手了,她开始露出怔忪不安的神色。然后,就在安娜一切准备妥当,箱子也搬上了马车后,她对安娜吞吞吐吐地表示,自己可能无法继续再在她身边服侍了,请求她的原谅。
“夫人——请您一定要原谅我——”她的表情显得非常羞愧,脸涨得通红,“我和彼得商量过了,我们想留在城里,自己开一个杂货铺子……”
安娜明白了过来。
说真的,她其实也想解雇安努什卡夫妇。
自己不是原来的安娜,很多原本一直是安努什卡做的贴身活儿,她自己其实完全可以搞定,还有最重点的,如果留下他们,她就必须接着开给他们夫妇每月四十卢布的工资,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吃不消。只是考虑到她和安娜之前的关系,所以觉得不好马上开口,而是计划等过段时间,让他们夫妇重新找到活儿后再辞退。现在她自己主动提出辞职,她正求之不得。
她立刻表示理解和赞同。作为对她多年服侍的感谢,她让安努什卡去挑几件她中意的衣服,多支付了一个月的工资,最后,在安努什卡夫妇的感激声中,她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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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勃朗斯基和多丽对于安娜最后接受去叶尔古沙夫村先暂居一段时间深感庆幸。尽管安娜流露出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们表面上也表示理解,但在心里,他们其实还是认定她不过只是和伏伦斯基暂时出现了分歧而已。
“看着吧,出不了两个月,我敢担保,他们就一定又会和好了。”奥伯朗斯基这样对自己的妻子断言。所以对于妹妹的此次乡下之行,他丝毫不觉得担心。甚至,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他还特意去官厅里请了个假,亲自护送妹妹过去。当然,也决不能让安娜一个人孤身住在乡下,在征得多丽的同意后,他派家里最得力的老妈子玛特缪娜陪着安娜一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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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莫斯科去往叶尔古沙夫村,先要坐半天的火车,然后,马车在布满纵横车辙印的干燥乡间路上再颠簸上大半天后,才能抵达。
这是个住了统共几十户人家的村子。当多丽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座带了个小花园的全村最气派的地主家的大房子曾给她的童年带来过不少美好的回忆。但是现在,房子早就破败不堪了。幸好去年,在奥勃朗斯基去往彼得堡出长差的时候,为了省钱,多丽曾带着孩子来住过一段时间,所以有些太过破旧的地方,已经修葺了一遍,现在重新打扫一下,看起来,倒也不至于不能住人。
“亲爱的妹妹,瞧,这是去年我特意新换上窗帘,很漂亮吧?”
带着安娜参观老房子的时候,奥勃朗斯基尽量选择忽视布了东一道西一道雨渍的墙壁、烂了一大片的木地板,而是得意洋洋地向安娜介绍起他去年曾花在这座房子上的钱来。
“还有那边,那个花园,去年我特意叫人来整理过,种了好些花草,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带你去看看——哦,上帝啊,怎么都是些杂草?没事儿,没事儿,等过些天,我有空了,我会再来,保证把它弄得如你所愿……安娜,我必须要让你看下那座小桥,看到了吗?架在池塘上的,多美啊!你没事的话,可以去那里散散步,写写诗什么的,我觉得这种生活,简直太美妙了。要不是我太忙,我也巴不得一辈子住在这里不走……”
奥勃朗斯基在耳边聒噪个不停的时候,安娜已经对自己接下来要住的这个地方有了个初步的印象。
显然,破败而阴森的主房是不能住人的。但她可以住在多丽去年住过的厢房里,当然,需要收拾干净。根据玛特缪娜的说法,村里生活除了冷清,倒还算方便,需要的一些日用东西,都可以到几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去购买,而且价格比城里要便宜。
她自然不会在意冷清。也就是说,目前来看,这里倒确实是个适合自己暂时落脚一心写作的地方。
“怎么样,安娜,你觉得还行吗?”
最后,做哥哥的热切地看着妹妹发问,仿佛这里就是个神话世界。
“还行吧,谢谢你,斯基瓦。”安娜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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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夜后,第二天,奥勃朗斯基就匆匆地踏上了归途。让安娜感到意外的是,临行前,他居然背着玛特缪娜,从身上不知道哪个衣兜里,摸出了一百卢布。
“安娜——”
他的表情显得有点尴尬,再次象苍蝇那样地搓着手,压低声说道:“我实在是感到羞愧,但现在真的没钱……”他把一百块塞到安娜手里,“就只有这么点。你一个人住在乡下,先凑合着用吧……等我想办法弄到了钱,要是那会儿伏伦斯基还是没来接走你,我再来看你……千万别让玛特缪娜知道,要不然她会告诉多丽……”
他叮嘱完,飞快地转身离去,仿佛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似的。
安娜看了眼手里的钱,终于回过神来。
“谢谢你,斯基瓦!”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接受,冲他背影喊了一声。
奥勃朗斯基并没停下来,只是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听到了,脚步走得更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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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特缪娜确实能干。因为村里人现在都忙着去地里种马铃薯,找不到可以帮忙洗地板窗帘的,她就自己动手。安娜自然不会让她一个人干活,于是和她一起做。她却露出震惊的表情。仿佛看到安娜亲自趴在地上刷地板,是件多么奇怪的事。她立刻严正拒绝,声称这绝不是她应该干的事。只在安娜坚持之下,这才终于勉强接受。
两个人忙碌了几天,总算把住的地方给整理了出来。洗干净的窗帘重新挂了起来,坏了的柜子门给修好,铁锅和瓦罐买了过来,烫衣服的板子也架了起来。玛特缪娜甚至从多丽亲戚村长那里牵来了一只可以产奶的母牛,这样,她们以后就能喝上新鲜牛奶。接着,她又弄来了几只母鸡和一头猪仔。
住的地方终于像模像样起来了。安娜也累得够呛,浑身肌肉酸疼。就在她长长松了口气,开始自己的写作时,发生了一件意外。
大约一周之后的一个下午,天阴沉起来,下起了雨。
玛特缪娜是中午过后去镇上的,却被村人用马车给捎带回来。原来因为雨天路滑,她不幸跌了一跤,好像摔到了骨头,一走路就疼。安娜急忙托村人请了医生过来,医生走后,她就只能拄着一根村里人借的拐杖走路了。接着,到了半夜的时候,雨非但没停,反而转成倾盆,安娜发现自己住的房间不幸漏雨了。雨水从天花板不停往下流,打湿了刚挂上去的窗帘,床上、地板上,到处都是水渍,她不得不移到客厅过了一夜。好容易熬到第二天,快中午时,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放晴。对付着胡乱吃了顿饭,安娜收拾着满屋子的狼藉,忙着再次拆窗帘拆被套的时候,忽然听见玛特缪娜在外头嚷了一声,匆忙跑出去,发现围起猪圈的泥巴墙因为雨水浸泡,塌了一段,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一定是从这里跑了的!”
玛特缪娜指着园子篱笆上的一个破洞,显得很焦急,嘴里嚷个不停,“我就说,早该把这个洞给补上的!现在它跑了!花了我们整整两个卢布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