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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之后,安若亭才懒洋洋地开口:“起来吧!离吉日已不足二十日,赶紧去操办。办得好了,是你这个礼部尚书的面子,办得不好,失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面子了,介时整个礼部上下,可都得给朕站稳喽!”
“是……臣遵旨。”
“下去吧,明日朕再传旨下去,册后大典之一切开销户部按需供给,以便你顺利操办。”
“谢皇上!”
皇甫锦又再恭身拜了一拜,方才退出殿门。
外面已经有了日光的影子,安若亭挥了挥手,让冬喜将窗幔撩开,却见冬旺又领着太医走了进来。
“皇上,该进药了。”太医伏在地上说。安若亭嗯了一声,眼睛仍盯着手上的奏折,扬了扬手示意递药上来。
冬旺将三颗丸药双手奉上,太医在一旁说:“皇上连日劳累,导致肝火旺盛,气血亏损,这几日还须安心静养才是,切勿劳累。”
安若亭接过药,正要往口里送。半路上看了看却又停住了:“玉儿呢?”
冬旺垂首道:“回皇上,娘娘……娘娘也是刚进完药,这会儿想是正歇着呢。”
“她,情绪怎么样?”
冬旺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了头:“娘娘……好像跟之前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笑。也不说话……”
安若亭面色一黯,将手里地药丸轻拍在案上,沉声道:“即刻传朕的口谕下去,着礼部户部以及尚宫局尽快筹备册后大典一事,不得有误!”
皇甫锦才回到府里,管家就迎了上来,“少爷,黎将军来过了。”
“又是为了西越国的事?”皇甫锦一边换着官服,一边淡淡地道。“跟他说迟两个月再来吧,眼下皇上也不得空理会他。”
管家欠了欠身子:“黎将军说,这件事还须与少爷当面说才好。所以请少爷务必抽个时间见他一见。”
“嗯……再说吧。”
他换了身家常地袍子,在榻上坐了下来。丫环又递上来一壶茶,轻手轻脚替他点起了一炉龙涎香。龙涎香的青烟在屋里冉冉升起,他嗅着那香味,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就在他眉头深蹙之际,后院忽然传来了一阵缠绵轻婉的琴声。
是她。他轻呼了一口气,眉头舒了舒。
尚书府的后院,每一个角落都不输江南山水地灵秀。芭蕉盈翠,修竹成林,涂了白灰的女儿墙上爬满了藤萝,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在院中星罗群布,斜阳正婉约地照在树梢,将它们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
长发覆腰的女子背对着长廊坐在蕉叶下方,十指纤纤在抚琴。
一阵清风拂过,吹落了一树梧桐秋叶。琴声忽止,那女子忽地伸出手掌接住飞舞地叶片。幽幽叹道:“又是一秋……”
皇甫锦背着手走下石阶,轻轻唤了一声:“楚楚。”
“公子!”
楚楚回过头,面现喜色地望着面前地他,“公子今日,可回得晚些了。”
皇甫锦点点头,伸出手指在琴面上拔出一串不成调的音符,说道:“刚刚那曲《惜花吟》,倒是让我觉得仿佛又回到了洛水河畔。”
楚楚粉面微垂,柔声道:“公子倒还记得那些时日……”
“洛水河畔。杨柳飞花。卿本佳人,何以事它……前周的那些日子。我又怎么忘得了?”
楚楚听了前半句,本来面上又欲飞红,可是听至后半句,神情却又顿了顿,“公子今日,似有无穷心事?”
他微微一笑,在她先前坐着的矮凳上坐了下来,抬手又自抚了一曲。
楚楚听罢,轻轻叹了口气,“其曲荡气回肠,曲毕仍让人心神俱摇,我在这曲中,竟是嗅到了一股缠绵悱恻的气息,像是面对着一件破碎的珍器,又像是一种割舍不下的情怀……公子的琴艺,总是这样直叩人心。”
皇甫锦手抚琴头,悠悠说道:“这世间万物,饶是人再淡泊,也总有那么一两样让人难以割舍……”
“公子莫非,遇上了难以割舍之事?”
楚楚妙目一转,试着问起来。
皇甫锦轻笑了笑,抬臂起身,将琴案旁地斗篷摊开来轻轻披在她地肩上,“天凉了,小心身子。”
楚楚低着头,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皇甫锦在她肩上轻拍了拍,转身又上了回廊。
“公子!……”
皇甫锦缓缓站定回头:“还有事吗?”
第一百零五章 重楼深锁迫承恩
楚楚咬着下唇,鼓起勇气说道:“公子心中既有挂念的人,又何必将这份情错放在楚楚身上?”
皇甫锦身子顿了顿,将目光别了开去。“别胡说。”
“楚楚没有胡说!”她情急地上前了一步,抬起头向着皇甫锦:“我虽是个遭人唾弃的风尘女子,可是对于情之一字,向来也是极为尊重,楚楚再笨再傻,也看得出公子正在为儿女之情烦恼,只是不明白凭公子的人品与风采,何以还有能令公子为难之事?”
“你不会明白的……”
许久之后,长廊里才传出这样一声低低的叹息。
阳光明媚的清晨,整座皇城还被沐浴在一片清新的晨露里,值夜的宫女也才“吱呀呀”地打开了厚重的宫门,一骑快马就已经如箭一般的冲过朱雀门,在紫光殿前的玉阶下停了下来。
“我要见皇上!”
“不……皇上还未散朝,你不能进去!”
“让开!”
紫光殿内,安若亭正俯视着殿内一众文武百官,他脸色冷凝,目光也微含冷意。“还有什么事要奏的?”
“臣有本要奏!”
右相林奉站了出列。安若亭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淡淡说道:“你所奏何事?”
“皇上册立国后一事。臣认为其人选须再斟酌一二!”
林奉此话一出。殿内臣子们之间便都沸沸扬扬起来。却独有前排地太宰、太傅与太尉等人眼观鼻、鼻观心。并未有过于惊讶地反应。
安若亭地眉头很明显地皱了起来。声音也变得阴冷:“你有什么高见?”
“皇上。那上官玉改名换姓潜入宫中。蛰伏在皇上身边为女官。此乃大不忠之举。犯下了欺君之罪。论罪当诛!此其一;其二。众所周知。上官玉乃前朝旧臣之女。论身份。亦不宜入主东宫;其三。加上前周覆灭之前。 上官玉本与周后主李君武有婚约在身。按天朝旧例。已有婚约之女子。不得入安室宗庙!有此三条。任先其一。上官玉都决非母仪天下之人选…………”
“放肆!”
安若亭耐着性子听完,到底忍不住暴喝出声,连案上的一堆奏折也给拍翻了起来:“谁说她跟李君武有婚约?谁给你的胆子?!”
“皇上饶命!……”
林奉原本还仗着身后有靠山,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是振振有词。这会儿看见他这般暴怒,当下两腿一软趴倒在地上,却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好了。
其余的百官们也早就跪了下来。一个个伏在地上,高呼着万岁。
“皇甫锦!”安若亭望着底下仿佛事不关己的人道:“你们皇甫家素来跟李家和上官家交往颇深,你来说说,上官玉是否与李君武有婚约,是否不能伴驾左右,母仪天下?”
皇甫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当下挺直了身子说道:“回皇上,上官玉与李君武并无婚约,上官玉之兄上官清宇自幼陪李君武一起读书习武。是以与上官家来往颇多,外人不明所以,婚约之说纯属道听途说之言。臣以为,上官玉为人端正,贤良淑德,聪慧过人,为入主东宫之最佳人选。”
皇甫锦说完,又伏地拜了三拜,最后停了停。方才缓缓直起身子。
安若亭垂目冷笑道:“你们可都听见了?”
“臣等听见了。”
“还有没有人要反对?”
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全都集中在为首地“三公”与吕新棠身上。太宰张煜整了整衣襟,斜眼看了看其余几位,但到底忍不住,伏地说道:“皇上,臣…………”
“我反对!”
张煜才刚开了个口,只见大殿外就闯进了一个人来,满含着委屈娇呼道:“皇上,我不同意你立上官玉为后!”
全朝文武又一次哗然。// //站在最前端的安玄真本来一直都凝着神色没有出声。此时一听这道声音。脸色又不由变了!
她来了!
安若亭看着殿门口手执马鞭的姬百合,脸上已是青筋暴露:“冬旺!”
“奴才在!”冬旺一头冷汗地跪在地下。身子如同筛糠一般地直哆嗦。
“谁让她进来的?朝堂之上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皇上饶命啊……奴才……奴才拦不住姬姑娘……”
“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杖责三十!”
侍卫们正要下手,安玄真急急上前道:“且慢!”回头又朝安若亭:“皇上!姬姑娘……此举虽不妥,但这三十杖下去,她可就没命了!皇上忘了当年对姬将军的承诺了么?”
安若亭咬着牙道:“她擅闯朝堂,本就犯了弥天大罪,朕就算将她治死,也合法合理!”
“皇上!”安玄真跪了下来,“臣弟认为,既然上官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