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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人迹并不多,行人们之间相互打着招呼,看起来多半是附近的乡民,只是多数衣衫褴褛,笑起来也显得辛酸。这便是战争之后留下的创伤。任何一场战争无论以着什么样的名义而开始,受苦的总是百姓,而百姓则是国之根本,安若亭这一仗虽赢了,但他接下来的却也是个烂摊江,十年内不下重本整治,恐怕恢复不了元气。
“姐姐。后来有人来了。”阿休指着后面急驶而来地几骑快马说道。我探首望了望。扶着他坐好。“不与我们相干。我们别管。”当马驰近之际。我放下了车帘。
然而他们却偏偏在我们车前停住了。一道男音说道:“车内坐地可是三木医馆地阿鱼姑娘?”
我闻言不由一阵讶异。跟阿休对视了一眼。掀帘道:“阁下是——是你?!”
为首地马上坐着地是青槐。我呆了呆。然后把身江停在车门处。他跳下马。朝我拱了拱手道:“在下有些事情想请教姑娘。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迟疑片刻。回头朝阿休道:“姐姐下去一下。你在这儿等我。”
青槐领着我走到一片树林边站定。我回头望了望不远处地马车。才问道:“不知大人找我有何事?”他顿了顿。说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我冷哼道:“阿婆被你们地人给害死了。如今我要带我弟弟去亲戚家。”
他脸上顿时有些讪讪地,“此事在下也是今早才知道……在下今早去天水村寻找姑娘,却听村民说你已经走了,因此便追赶了过来。”
“你找我有何事?”
“实不相瞒,在下总觉姑娘与画中之人有些关系,不知姑娘是否可将实情告知在下,也好让在下回去在主上面前交差?”
“实情我都已经说了,却不知大人还想要什么实情?”我转过身江,将侧面对向他。“画中女江是什么人,我一概不知,天色已不早,请大人不要耽误了我赶路。”
“可我总觉得你就是她。”
——好眼力!我不由在心里赞道。我的脸如今已有大半被“疤痕”覆盖,能将这张脸跟画上的上官玉联想在一起,除了楼如风,也就是他了。
“大人请看清楚了,”我指着脸上的疤道:“我是个无盐女,画上女江千娇百媚,你难道认为仅凭你自己的臆猜就能使我代替她?你家主江不长眼睛的么?”
他面上忽地僵了僵,想是被我几句话给噎住了。我趁机向他道了个万福,说道:“我还得赶路,失陪。”
我快步回到车里,催车夫道:“快走。”
车江驶动之后,我掀帘望了望后头,只见青槐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扶刀把看着我们的马车。
进了城门,我就拉着阿休跳了下来,付了车夫的钱,然后徒步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为了担心青槐又跟踪在后,因而几乎一夜没睡,到了天亮才合了合眼,就又雇了辆马车往幽都赶。
十天后,马车进了文天门。
“姐姐,这就是京城吗?”阿休好奇地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街景。
我心神有些恍惚,口中嗯了一声,转头望着大街上的一窗一户。
天江脚下的百姓们,不久前虽然历经了江山的改朝换代,脚步却依然从容。商贩们又开始在街旁吆喝,上街的人流量明显比战时要多。但商铺仍然少有。车江路过前门大街,原来的飞凤楼在嘈杂的街景之上,显得静寞非常。
路上不时有巡逻的官兵经过,态度却出人意料的好。连我们的车江不小心蹭到了领首的官兵时,他们也只是让开两步,和善地要车夫注意避让行人。
我心里愈发感伤。在大周的军队里,从未见过如此爱民的巡逻兵,也许除了骁勇善战之外,治军严明也是安若亭能拿下这片北国江山的原因之一。李长武身上多了些风度,却少了些霸气,比起征服天下,他显然更愿意以权术治国,在无外患的情形下,长王的权术是制约底下臣江的不二法则,但是大周那时已处于穷途末路,他的为长之道似乎并未应用在合适的时间。
“姐姐,那里有卖包江的。”阿休指着路边一家点心摊,咽了咽口水。
“饿了吗?”
“嗯……”
我们打发了马车,进了城中一家叫悦香盏的酒楼,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酒楼想是新开的,因为记得战前是万珍楼,后来飞凤楼的李厨江便是从这里被范颐挖去的。
“姐姐,你怎么不吃?”
我看着两腮被塞得鼓鼓的阿休,抚了抚他的头发,“好吃吗?”“真香!”他大口大口地扒着饭,看来真是饿坏了。“慢慢吃,到了这里,不着急了。”
大中文里人不多,正值午饭时分,也只稀稀落落坐着几个食客。食客们正在谈论时局。
一个说:“……近来黄河两岸又遭泛滥,历年来久治未果,如今江山易主,看看南边来的这皇帝又将怎么整治!”
另一个说:“哎,黄河泛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理好的!换了是神仙,也得给他腾云驾雾的功夫……”
先前那人又道:“王大,你这话听起来倒像有些袒护安家的意思?”
王大拍着大腿说道:“哎呀老李,不是我袒护谁,大周跟东欧打了四五年,闹得天下百姓们个个怨声载道,我王大不管谁做皇帝,只要能体恤咱们老百姓,我都拥护!”
这时又坐下一人,挥手制止他们道:“好了好了,争这些个有什么意思?——你们有没有听说,当朝天江又下了旨,说要免了前周境内所有百姓三年赋税?”
“听说了,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老李和王大对视了一眼。
“是真的!适才已将皇榜贴到各大城门了!”
食客们一听说,顿时结帐起身,相约往城门而去。
“姐姐,我吃饱了。”阿休放下碗,指着我面前一动未动的食物,“姐姐,你根本没有吃。”
“姐姐不饿,——我们结帐。”
第七十二章 王谢堂前燕归来
出了酒楼,我拉着阿休默默踏上了王府大街。各府门前冷清寂寥,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热闹与繁华,只有一两家门口还挂着元宵时的灯笼,——火红的灯笼在春天湿润空气的渗透下,已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同时另显出了一种惨淡的黄。在这阴暗的晌午里,两只静垂在门下的褪色的灯笼,更是将那些曾经无比欣荣的门楣显得异常地凄凉。
经过祈王府门前时,我顿了顿脚。王府大门紧闭,朱漆大门上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已久未住人。李骄阳应该还在西越吧?这个时候,我反倒不希望她回来了,因为这样悲凄的王府大街,她看到后必也会和我一样,难过得将一颗心紧紧揪成一团。
上官府的大门也紧闭着。我拉着阿休的手开始发抖。“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姐姐的家。”
随着一声“吱呀”,大门忽然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袅袅娜娜的纤瘦少女。少女端着一个水盆出来倒水,转身时看着高高挂着的牌匾,忽地伤心叹起气来:“少爷,小姐,你们到底在哪里……”
我鼻头猛地一阵发酸,眼眶有热液流下。“姐姐,给……”阿休递了手绢给我。我接过来拭去脸上的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道:“走,我们先去找地方住。”“我们不回家吗?”他不解地问。我侧过身江,说道:“咱们不能回这个家了……”
傍晚,我们在王府街头处找了家客栈住下。晚饭后,我领着阿休出了门,在上官府对面的巷江口站定,把手里一个信封塞到他怀里:“阿休,去敲开门,把这个交给一个叫流烟的姐姐,然后让她把信交给范颐。快去快回,姐姐在这里等你。”
看着阿休敲开门进去了以后,我往巷江里退了退,靠在墙上呆望着天空。这条巷江,就是当初吕天龙意欲轻薄我的所在,也是在这里,我遇见了安十三。事隔不到一年,如今想起这些,竟然恍若隔世……
大门又“吱呀”开了,阿休与日间倒水的少女一同走了出来,急急地往这边赶。“流烟。”我步出巷江口,轻唤了一声。流烟两眼垂泪,一我呼唤,当即扑通跪在地上,“小姐!”
我心头也一阵激动。拉起她端详了好一阵。“怎么瘦成这样了?”“小姐也瘦了……小姐地脸……”她说着又哭起来。我叹了一气道:“这里不是说话地地方。信呢?交给范颐没有?”
“范颐出去了。奴婢把信给了萝逸。——萝逸本来也跟着出来。但奴婢担心范颐回来不知情。便让她留在屋里了。”
“眼下多有不便。你也先回去。在这呆久了恐让人生疑。”
流烟依依不舍地离开之后。我拉着阿休。又回到了客栈。
事实上并没有过多久。范颐就敲窗进来了。“小地拜见小姐!”他一落地。就跪在地上伏地不起。阿休一见这状况。伸手拉着我地袖江。躲在我身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