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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克指指身后:“拖他再远点。”
我摇头。
这片沙地罕有人迹,我们即便涂干净自己的脚印,多少还是会留下涂抹的痕迹,根本逃不过一双经过训练的眼睛。
“那怎么办?” 多克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时急得搔头。
“把他埋起来。”我说。
多克惊讶地看向我,片刻便点了头:“好主意。”
*
用沙子埋活人,我小时候曾经玩过。
那时,哥哥和他的同学带着我去海边玩,哥哥的同学把哥哥埋在沙里,我找不到人,急得嚎啕大哭,结果脚下的沙里突然伸出两只手,我吓得往后一坐,撞飞了一个救生圈,自己掉进了一个小沙坑。他们那些男孩子都哈哈大笑,然后把我象公主一样高高地抬起来,在沙滩上唱着歌大游行,我哭着哭着也笑了。
老妇人的儿子平静地接受我们的活埋,只有他身上的体温在提醒我他是一个活人。我和多克都没有说话,沙子在我们指尖流落,地上的人被我们一点一点掩藏起来。多克整理了一下沙丘旁的灌木,大功告成般地说:“妙极了,这是最好的障眼法和记号。”
他一步跨过来,拥抱我,亲了亲我的脸庞,傻笑道:“桑妮,我爱你!”
我推开他,把手袋里可以留下的东西全部给他:哥哥寄来的风油精,剩下的水,还有两颗糖。
“你要小心!”我咬咬嘴唇,十分不放心。
“会的,后会有期!” 多克把糖果扔进嘴巴,笑得很开心。
*
我踩着留下乱七八糟脚印的沙地回到了马路上,没走几步,迎面一个士兵拦住了我。
“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士兵问道。
“我”,我吱吱唔唔急了起来,明明想到的对策却吓得全忘了。
“什么人?”又一个士兵走了过来。
我低头,心里一团乱麻。裙子上有两点血迹,在淡黄的布料上十分明显,一定是包扎时溅上去的,我的腿开始发软。
“嘿,你不是那个弹吉他的姑娘吗?” 一个士兵突然说道,“你是保罗他们的朋友吧。”
机会来了,我抬起头,对他笑道:“是我,我的公司在这里有仓储地,我是来办事的。”
另一个士兵狐疑地看看我走过的那片沙地,质疑道:“你怎么走到那里去了?”
我撒谎道:“我走在路上突然肚子不太舒服,所以……”与此同时,我的脸很配合地热起来。
“这样,需要我们帮忙吗?”认识保罗的士兵好象看到了我裙子上的血迹,友好地问我。
“不,我现在好多了。”我赶紧推辞。
*
我是如何赶回约定地点的,这段记忆在我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可能是过度的紧张让我忘记了身边的事物。
我只记得,当我到达地点后,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太阳西斜,矿区与港口之间的千里皮带运输线还在不停运作,靠近马路的小仓房前面的电线杆下没有小卡车,等待我的是大黑车。兰斯靠在车前,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去哪里了?” 兰斯问我,“我以为你又被海盗绑架了。”
我被他讲得心惊肉跳,嘴上却反驳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到海边走了走。”
兰斯看看我,拉我进了车,竟然没有多余的话。我越发心惊肉跳。
“谢谢你来接我。”我说。
兰斯发动了车子,“单据弄错是我的责任。我听说你今天在这里还查看了其他几张。”
“是。”我回答,不知是祸是福,“你也是为这个来的吗?”我问他。
兰斯说:“我不想当别人的笑料。你想看我笑话吗?是不是?啊?”音量逐渐接近咆哮。
我赶紧摇头。
兰斯一只手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我的心又是一跳。
车上了路。
车厢里安静下来,我立即感到自己疲惫不堪,胃似乎也有些绞疼。我蜷缩起身体,用手按住自己的胃部。
“喂!你怎么了?裙子上有血?” 兰斯说话了,“你受伤了?“
我没有力气回答,只摇了摇头。
兰斯马上补充道:“女人的事,我明白了。我尽快送你回家。”
我哭笑不得,但这个误会总比其他猜测好。
*
我真的很累、很累,汽车颠簸中,我慢慢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观察床上,兰斯抱着脑袋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我轻轻动了动,看到手上打着吊针,看来情况有点槽糕,我又病了吗?
听到我的动静,兰斯抬起头,一脸倦色,“你低血糖,昏倒了。裙子上的血怎么回事?医生说你没来女人那事。在港口到底发生了什么?卡车司机说你去了两次港口,而仓库的人说你是上午去的,一个下午你在哪里?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12 一枚徽章
兰斯直接了当的一番问话一锤将我打进地狱。我睁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鼻头一酸,眼泪慢慢溢出眼眶。我千方百计地欺骗隐瞒,终究逃不过吗?他们今晚就会离开,我无论如何也要挺住。
我心思百转却毫无头绪,只有不要钱的泪水哗哗直流。身体虚弱,情绪不定下,我开始全身发抖,吊针的管子被带着摇晃,碰到杆子,叮叮咚咚地作响。头好晕啊,我闭了闭眼,浑身难受。
兰斯居高临下死死盯着我,突然握住我的手,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他平视着我,激动地说:“桑妮,是我不好。那一天晚上去沙漠,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害你得了恐惧症,你病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你知道,我呆在这个鬼地方,一直苦闷得要死!”
兰斯不再盘问我,反而絮絮叨叨地述说起了他的苦闷,以及对阿尤恩、对西属撒哈拉的种种不满。
我听着听着,渐渐明白了,兰斯认为我神经病发作了,所以一个下午在港口游荡。而我得神经病的原因归咎于他,所以他要讲出他的种种借口。
我的危机似乎解除了,感谢兰斯比较自以为是的脑子。
*
那天晚上,兰斯送我回家。路上,汽车的收音机里正在讨论一个消息:摩洛哥在联合国大会上要求将西属撒哈拉的主权问题提交海牙国际法院仲裁,而西班牙政府在国际舆论的强大压力下,准备于1975年在西撒哈拉举行公民投票,以此决定西撒的政治地位。
兰斯喃喃道:“西班牙要放弃这里了。”
*
哥哥打电话来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努力工作,还有就是静观其变,坦然处之。
说归说,做得到做不到是另一回事。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但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每个月支付学生贷款的钱要从存入银行的工资里扣,此外,衣食住行,全部都要从剩余的工资里扣。金钱,将我和这片土地紧密联系在一起。
公司里的气氛也透着诡异,刚开始,大家一到休息时间就开始议论时局,后来,大家纷纷避免议论时局。一个月长途电话单下来,整个办公楼往西班牙本土的电话次数增加了几倍。
看来,只做不说的人越来越多了。
在对待西班牙可能放弃西属撒哈拉这一问题的态度上,兰斯是另类,他既不象我上司那样深藏不露,也不象威里那样忧心忡忡,当然也不象我这样无所适从,更不象有些人那样强烈反对,兰斯是支持派,他支持西属撒哈拉独立,这样他可以快点离开。
不过,兰斯不会这么说,他的话冠冕堂皇,那就是他支持独立、民主与自由。说句心里话,我觉得兰斯说这些的时候,样子正义感十足,帅极了。
另一件微妙的事情是,经管兰斯在工作中屡次犯错,上司却给予了兰斯更多的权利,而我一半的工作变成了协助兰斯。
自从黑夜沙地事件发生后,兰斯对我的态度总体上好了些,但狗改不了吃屎,时不时还是会无条件爆发。所以,我对兰斯何时能离开,很是期待。
*
军团的任务并没有因为政府的态度而减少,相反,我的朋友们更加忙碌了。而我,因为自己愧疚的心,不自觉地暂时疏远了他们。
一个微微带有凉意的傍晚,安冬尼出现在了我的住处,他对我说:“今天是我生日,你能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吗?”
我又惊又喜,什么准备也没有,不由推了他一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安冬尼憨憨地笑笑说:“看你最近脸色一直不好,有些犹豫。”
我说:“我当然要去!你看,我一点病也没有了。”
安冬尼最后补充道:“噢,你今天就不要喝酒了。我已经跟保罗说过了,他保证不让你喝酒。”
可爱的安冬尼,我该快快准备份礼物。
*
小餐馆里洋溢着一片欢乐,生日晚餐的主菜是烤牛肉,安冬尼站在桌旁,手拿着钢刀,将砧板上烤好的一大块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