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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清兰判断到,如果周秀英真敢当着方怀正的面收苏全贵这十万块钱,只怕这位方怀正先生本身也不会清白,那么,这场举报很可能是因为内部分赃不均引起的。于是便说:“好,好,方怀正同志,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一步,相信你对自己也会实事求是的——我问你:这十万块钱,周秀英有没有分给你?分给你多少?”
方怀正一下子怔住了,大睁着眼睛看着岳清兰,不知说什么才好。
岳清兰非常和气地做起了工作:“方怀正同志啊,你一定不要怕,你今天能找到我们这里,既是举报,也是自首嘛!就算分个万儿八千,也不必隐瞒,我们可以根据你的立功表现免予追究。当然,赃款要退,可举报奖金肯定超过你的退赔!”
方怀正这才带着哭腔叫了起来:“岳检察长,你咋这么说?咋怀疑起我了?我是一个正派的**员,我对**现象恨之入骨,怎么会和周秀英一起分赃呢?”
岳清兰笑道:“如果没有参与分赃,那你也一定是周秀英信得过的心腹吧?周秀英如果信不过你,怎么敢当着你的面收苏全贵这十万元呢?这不合情理嘛!”
方怀正被bī得没退路了,这才吞吞吐吐说了实话:“叶……岳检察长,那十万块钱是……是我猜的!我见苏全贵送了两条烟给周秀英的老公桂宇教授,就……就估计两条烟里可……可能有钱,它……它应该有钱!去……去年我在报上看到一个报道,说的就是把钱卷在烟里送!苏全贵多聪明,肯定也会这样送!你们说呢?”
岳清兰哭笑不得:“那你又怎么敢断定是十万呢?为什么不是三万或五万?”
方怀正很认真:“哎,哎,岳检察长,我这可是有根据的!你想啊,一盒烟是二十支,二十张一百元的票子卷好放进去是多少?是两千吧?一条烟是十盒,十乘两千正好两万,苏全贵送了两条烟,肯定是十万,它不可能是三万或者五万,我这可是实事求是的……”
岳清兰听不下去了,拉下脸,严肃批评道:“方怀正,你这是实事求是吗?你这是想当然!我真不明白了,就凭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你就敢写匿名举报信?今天还敢来见我?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怀正仍是一副面不改sè心不跳的样子,也不知是真镇定还是装镇定:“岳检察长,不瞒你说,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们把周秀英抓来,几天不让她喝水,不让她睡觉,狠狠整整她,她什么都会招!我一个战友转业后到了你们检察系统,就干反贪,他和我说过,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硬骨头,只要下狠手整,就是死人也得开口!这关键看你们的决心,你们只要下决心办周秀英,她就不会没问题!”
岳清兰心头大怒,觉得自己和整个检察系统都受了污辱,桌子一拍,难得发了回脾气:“方怀正,你说什么?我们检察反贪部mén就是这么办案的吗?这么无法无天?你说的战友是谁?在哪个检察院工作?你说出来我就去问问他:在他手上究竟办了多少冤错案!像他这样办案不出冤案就见鬼了!说,你那战友到底在哪个检察院!”
方怀正镇定不下去了,苍白着脸,喃喃道:“岳检察长,我……我这也不过是随便说说!其……其实,也不光是我那位战友,社会上也都说你们这么办案……”
岳清兰估计方怀正jiāo不出那个所谓的战友,就算真有这么一位战友方怀正也不会jiāo,便没再追下去,又冷冷道:“方怀正,社会上说些什么我不清楚,我今天只清楚你!你现在已经涉嫌诬陷了!”手向吴定诚一指,“吴局长,你来告诉一下方怀正:什么叫诬告陷害罪,根据《华夏人民共和国刑法》该判多少年!”
吴定诚冷冰冰地看着方怀正,把诬告陷害罪的犯罪特征和量刑标准报了出来。
方怀正这才发现问题严重了,额头上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刚才的神气和怒气瞬时间消失得无了踪影。人也迅速变了样,身上好像一下子没一根骨头了,整个人团在沙发上像只大虾,岳清兰注意到,这只团成了球的大虾在抖抖索索直喘粗气。
岳清兰既沮丧又恼火,忍不住又训斥起来:“方怀正,我奉劝你不要再这么自作聪明了!既不要把我和检察机关想象得那么无法无天,也不要把我和检察机关想象得这么无能!对你的举报,我们如果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我这个检察长也该辞职了,彭城市人民检察院也该关mén大吉了!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是什么正派的**员,你正派吗?我看你这是出于个人sī心,捕风捉影,干扰我们办案!”
方怀正无力地申辩说:“我……我真是想帮你们办案,觉得周秀英可疑……”
岳清兰又冷静下来:“好吧,好吧,没根据的事别说了,说有根据的:周秀英是不是真给鼓楼区城管打过那个重要电话?你到底听清了没有?想清楚了再说!”
方怀正抹着头上的冷汗,想了好一会儿:“我……我真记不清了!”
旁边的反贪局长吴定诚这时也火了:“记不清你就敢举报?就敢四处luàn寄匿名信?!”
方怀正几乎要哭了:“那天,周秀英是……是在电话里谈……谈过mén面房的事,我耳朵里当时刮进两句,不……不过,是不是她让盖的,我就记不清了……”
吴定诚忍不住揭开了谜底:“你记不清?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们反贪局已经根据你的匿名举报的线索调查过了:鼓楼区城管委主任严久霖承认有这么个电话,是他接的,不过内容和你举报的完全相反,周秀英同志告诉严久霖,苏全贵的mén面房不能盖,要鼓楼区注意这个问题!后来,严久霖同志退休了,是临时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汤云科忽略了监管,没有把好这一关!”
方怀正马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哦,是,吴局长,那……那我可能是记错了,反正他们在电话里谈过这个事的,我……我这也不是没有一点事实根据嘛!”苦着脸,继续狡辩,“岳检察长,吴局长,我这也不是存心诬陷谁,我对周秀英有点xiǎo意见不错,可归根还是想反**啊,这**不反不得了啊……”
情况已清楚了,岳清兰不愿再谈下去了,收起卷宗站了起来:“如果这样,真没有诬陷的故意,你就该早来当面举报,而不是写这种匿名信,更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捕风捉影!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被动?”
方怀正点头哈腰,像条恭顺的狗:“我检讨,我接受教训,一定接受教训!”
对这种典型的xiǎo人,有些话岳清兰已不想说了,可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方怀正,你刚才提到去年报上披lù的一个案子,只记住了烟里塞钱一个细节,却没记住举报人的悲壮和高尚!那篇报道是我们院里同志协助写的,情况我比较清楚:正是这位举报人不惜押上身家xìng命,顽强地和一群**分子斗,我们检察院才最终办下了这个大案要案!这个举报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金宁告到京城,儿子被绑架,自己两次差点被杀掉,他没有屈服!而你呢,方怀正!你能和那位勇敢正直的举报人比吗?我建议你回去以后再把那篇报道找来看看,想想以后该怎么做人吧!”
方怀正连连应着,又是一阵恭顺的点头哈腰……
送走了这个令人厌恶的无耻xiǎo人,岳清兰再也没法入睡了,想来想去,还是试探着往陈志立家里打了个电话。不曾想,电话只响了两声,陈志立那边就接了。
岳清兰有些奇怪:“哎,老书记,怎么还没睡啊?”
陈志立在电话里一声长叹:“此夜难眠啊!”又问,“清兰同志,有事?”
岳清兰通报情况说:“那位举报者连夜跑到我这里来了,不过,举报的两个重要线索都没有事实根据,我和反贪局的同志初步判断是出于个人目的的诬陷。”
陈志立郁郁道:“我看也像诬陷,这个举报人啊,整得我今夜吃了三次安眠yào都没睡着啊。另外,还要和你说个事:周秀英也跑到我这儿来了,向我反映了这人的一些情况,这个人自己手脚就不干净,目前城管委正在查处他的经济问题。”
岳清兰心里更有数了:“这就对了,恶人先告状嘛!”
陈志立情绪显然很不好,又是一声长叹:“清兰同志啊,你说说看,我这阵子对可为同志是不是真的有点感情用事了?啊?还有对周秀英、江云锦这些同志?”
岳清兰沉默片刻:“老书记,感情用事的成分多少总是有一点吧。您不主动提,我也不敢说。感情用事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我们对事物的正确判断啊!”
陈志立连连说:“是啊,是啊,幸亏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