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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有两个小格子是空的,她想,桌面上没摆东西的那个应该就是她的位置。一个女孩过来跟庄严打招呼,俄罗斯人,叫Oksana,是HH的正式员工。她说这个办公室里的职员分属中国、俄罗斯和南美业务部,她领着庄严跟大家问好,又说中国业务部的Tobias现在休假,月底才回来,这是梁先生刚才交待给她的任务,给庄严介绍办公室的情况。
梁先生?
Oksana指了指右手边那两扇玻璃门,门边的玻璃墙上悬着两个名牌,一个名牌上写的大约是个俄罗斯人的名字,什么什么娃,Sales Manager,最底下那行小字是房间号;另一个名牌上写的是“Cheng Liang”,名字底下是房间号,职位那行空着。Oksana又说,梁先生去六楼开会了,他是……
正说着,梁诚拿着两个夹子从门口进来。庄严回头看他,他很小规模地笑了一下,点点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Oksana说,你去找梁先生吧,他会给你安排工作的。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庄严敲了敲,里头一个沙哑的声音说,请进。推门进去,梁诚站起来,很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你好,合同都签完了吧?”
说的是中文。
庄严嗯了一声,考虑怎么称呼他。刚才Oksana介绍梁诚职位的时候他正好走进来,庄严走神了,没听清楚,好像是什么Direktor(主任,院长,部门负责人)。
“主任,我该干什么?”
“外头的人都认识了?”
几乎是同时,庄严和梁诚都开口了,话音刚落,两人都是一顿,梁诚皱了下眉毛,随即忍不住与她相视一笑。这次,他笑的规模大了一些。
梁诚从书架上拿了两本说明材料递给庄严,是有关于公司全部产品和海外业务的介绍。他说:“HH的设备一共十四大类,销中国的有十一类,回家把这十一类每类具体有什么,每种设备有什么用途记清楚。现在先把淤泥处理设备看了,看完找我。”庄严接过来,低头正看见桌上有梁诚的名片,那行小字写的是Operations Director China。庄严若无其事地抬头,想着自己该怎么改口。
梁诚似笑非笑地目睹了一切,他看着名片说:“我这个OD是虚职,主任吧,挺好,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让你怎么叫我,跟着老外叫Herr Liang(梁先生),我听着也别扭。”上一任工读生算是梁诚的学弟,也在技术系,但专业不同,他们熟了以后,那男孩都叫他梁哥。显然,这个叫法对庄严不太适用。
“那我先出去看了。”庄严转身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翻看那两本介绍。对她来说环保领域很陌生,不认识的单词有不少,虽然周三接到电话以后她也对照着HH的网页准备了一下,可现在看起那些材料还是有点儿蒙。庄严边上网查字典,边做笔记背单词,她觉得梁诚这样的安排很有道理,尽管,她在明白中文大意后还是不知道那些机器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连续三天,梁诚手把手地开启了庄严的启蒙教育,从复印机和传真机的使用,登录公司数据库,到Excel的几种公式、函数,用Pivot Table整理、归纳、汇总、分析客户,销售,同业竞争者和行业发展数据,等等等等。偶尔,他也会涉及到HH和国内合资公司的合作状况,只是点到即止,并不深入。庄严的理解力不错,但对于刚接触的工作还需要时间消化,梁诚不断提醒自己要怜香惜玉,奈何总是事与愿违。起初,梁诚担心自己言辞刻薄,不留情面,如果在第一天就把这姑娘训到伏案而泣,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但庄严似乎对事与愿违无感,始终没有显现出年轻人该有的求胜心和表现欲,也完全没有试过用女人特有的娇羞和柔弱来博取同情,反正,她的表现会让人觉得挨训的根本不是她本人,这让梁诚心里莫名其妙地触动了一下。
庄严这几天做得最多的就是不动声色地默记,努力不漏掉每一个细节。她有些畏惧梁诚工作时过于严肃的面孔,以至于总想着尽可能少去提问和搭话。
第一次用复印机和扫描仪的时候,梁诚细致地给她讲了各种特殊的功能,后来庄严用习惯了也觉得那些操作简单到不行,可当天她就是不明白。梁诚讲完第二遍以后默默看着她,看到她发毛。她虽然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功能没弄明白,却不敢再问了。庄严以为,梁诚会摔门离开复印室,结果梁诚只是拍了一下机器,嘀咕了一句,中看不中用,又给她讲了第三次。
还有一次,梁诚演示了几个Excel函数和公式的应用之后,就打开了一张新表,让庄严自己照猫画虎地做一遍。庄严说,您能不用快捷键吗,您手太快……我,没记住。然后,她就在梁诚给她做第二遍演示之前,揣摩他当时的表情到底是生气了,不耐烦了,还是对她这种请求已经到了完全无动于衷的地步了。梁诚在第二次演示时,好像有意放慢了速度,并且配了解说词。
最吓人的那一次是培训的第二天,庄严问了梁诚一句,该怎么办?梁诚面无表情的答,你觉得呢。庄严没吱声,梁诚直接把那张表关了,没保存。那天下班之前,他跟庄严说,以后要是真工作了就更得记住,当手下的,上边给你派了任务,你必须是拿出几个选项,说明你的理由,然后让他挑,最多也只能问一下,这么做对还是错。直接问上边该怎么办,谁当头儿啊!
培训结束的那天,梁诚跟庄严说:“本来不用这么急的,因为下礼拜一我回国内,Tobias又不在,不把你教会了,下礼拜你来了也是浪费时间。下次接着做表,把这两份做完就行了。Excel要有问题问Oksana,要是数据找不着就没辙了,中国这边的数据库比她们俄罗斯的复杂多了,而且还好多是中文的,你问她她也不明白。Tobias下下周回来,他给你派新活儿。他干好几年了,有不懂的就问他,人特客气,脾气比我好多了。”
“主任,该用的数据我应该能找着。”她说这句的时候声音不大。
梁诚说:“我这人没什么耐心,刚进HH干销售的时候把这辈子耐心都给搭进去了。你之前那个学生是男孩儿,我训他训习惯了,换了你还没来得及改呢。”
变相道歉?庄严笑了,她私下里为梁诚将来的子女庆幸了两秒钟,你们的爸爸在别人有可能暴怒的时候,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尽管他脸上的表情很不客气。她由衷地说:“您不用改。”
梁诚微倾了身子,歪头看她,“怎么训你都老实听着,我还真当你没七情六欲呢,看来还是有点儿小情绪。”
庄严咧嘴又笑了一下,“真没有。”
“你倒挺乐呵。”
“想笑的时候干嘛不笑。”她顺嘴接道。
“那不想笑的时候呢?”挨斥儿的时候也没见她怎么样,这种地主对佃户般的训导方法放在别的姑娘身上未必行得通,梁诚想着。
“不想笑?那就待会儿再笑呗。”
这句话让梁诚微微侧目,他看着这姑娘一双干干净净、黑白分明的眼睛,笑意充盈,却未达眼底,她身上好像少了一种阳光普照,草长莺飞的感觉。梁诚只是不自知,他自己也是。
“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回去吧,不是还得骑到火车站么。”
庄严关了电脑,收拾着桌子。梁诚从办公室里拿了烟出来,像是要下楼去抽,她就问:“您不下班呐?”
“还差点儿,弄完我再走。以后有急要的东西我提前跟你说,要是没通知你,你就正点下班,你不用加班。学生都是按天算的,八小时就行了,超了也没加班费。”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下楼,庄严觉得梁诚这几天的工夫都耽误在自己身上了,冷不丁地跟梁诚说了句:“谢谢您。”
“谢什么呀?”梁诚看着电梯里那方小小的显示屏,数字由4变成了3,又变成了2。
“我这么多不会的,您还把我招进来了。”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梁诚扭头看看她,眼睛的弧度变得很柔和,“觉得天上掉馅饼了?我是看你能吃这馅饼才招你进来的。别着急,慢慢来,我刚开始的时候比你差远了。”
出了办公楼,庄严说,走了,主任。
梁诚点了下头,掏了根烟,点着了。他眯缝着眼睛,看着庄严把车推出公司大门,临走还又回头冲他挥了挥手。
梁诚叹了口气,工作进度落下来,倒不全是因为庄严,每年七月总有几天,出奇的难熬。手里的烟静静地烧着,他看着不远处的街道发怔,乱纷纷的画面乌泱乌泱地涌至眼前,让他分不清哪些是事实哪些是幻象。一般人,骗自己的本事都比骗别人大,梁诚觉得有些事儿已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