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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柏摇头道:“还没睡呢,你瞧山顶地还有灯光。那是狄家守夜的。他们过了一更方敢吃酒赌钱,咱们二更上岸!”
胡子想到他们昨晚是二更去的。并不曾得手。就依了他,耐着性子再等。
明柏缩在船舱里。抽空瞧狄家山上的灯光闪烁,回说:“已张网。”他就晓得狄家都准备好了,却是依旧不吭声。过了二更狄家后门的灯笼叫风吹灭几回,最后一回却是不再亮。明柏握拳道:“这是都睡了,咱们靠岸。”
胡子咳嗽一声,伸出一只手拉着他地胳膊,笑道:“你是公子哥儿,只怕走不得夜路,我们扶着你。”将他夹在中间,慢慢行至狄家后门。
明柏听见墙内狗跑来跑去的声音,轻声道:“这边有狗呢,你们随我来。”
引着他们翻过菜园的墙,走到狄家东墙边一棵大树上,轻笑道:“我先翻过去?”
胡子不理他,道:“铁牛,你先过去。”铁牛翻过去,并无动静,轻声道:“无人。”
明柏就第二个翻了过去。这里是学堂地后面,却是狄家放农具杂物并杂粮的仓库,却是无人居住,至晚间更是无人。他带着这几个人轻轻松松走到八字楼下,却不去推八字楼的门,径直朝西走。
胡子跑上前,用力将他扑倒在地下,轻声喝问:“你引我们朝哪里去?”
明柏轻声道:“地窖!”
胡子拉他起来,一只手就如铁打的一般,紧紧攥着明柏的手腕。
明柏带着他们绕得几绕,推开一间石屋的门,轻声道:“就在这里啦,此屋无窗,进来关门点灯就是。”
胡子只说他要死也能拉着明柏一道,真个跟他进来,留了一个人在外把风,就叫铁牛关门点灯。
铁牛取打火石打了几下点着一根纸媒,还在那里吹,就有人惊叫:“那是什么?”
明柏笑道:“不值什么,门关紧了么?俺要搬开这个柜子下去了。”
胡子使了个眼色,一个强人已是抽出藏在袖里的尖刀,慢慢往明柏身边凑。
明柏看到墙上地影子,晓得他们是要在此杀他,心狂跳起来,强笑道:“下面还有陷坑呢。我却不记得是哪一个,谁与我根棍子?”
到了此时,又不急着杀他了,胡子看屋角堆着一捆棍子,示意铁铁去抽一根来。
铁牛用力一拉,只觉得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捆棍子的绳子就断了,棍子四散。
明柏拉开柜门,妆做拾棍子,就朝柜里一钻。胡子伸手去捞,只拉得明柏半片衣襟,恼道:“取刀来!”
外边想是起了风,铁马声响成一片。胡子听得这个声音极是心惊,推开送刀过来的伙计就去拉门。谁知木门纹风儿不动。他再回过头来,铁牛已是将头钻进柜中,嗡声嗡气的喊:“怪事,这下边是实心地呢!”
第三十九章 风波定(上)
紫萱带着一群大小丫头躲在八字楼上,听见吊在水池边石屋外的一串铁马坠落,就晓得哥哥跟明柏做的那个小机关发动了,想必明柏哥将人都诱到那里去,她心中一热,就想去助忙,想到上回的事,心中又是一凉,跟守在外边的媳妇子说:“你去给大少爷传信,就说前面拴铁马的绳断了。”
那媳妇子听不懂小姐的话,到了正院只有照搬。小全哥一听就明白,一边抱怨明柏哥胆大太大,一边带着一群人先将二门以内尽数驱狗搜过,才小心开了八字楼的大门,先放出几条狗。
琉球似乎只有狄家养狗,那望风的听见狗叫吓得要死,先跑到石屋边报信,里边一叠声叫他开门,然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开门。他听得狗叫声越来越近,顾不得大家,撒腿就跑。明柏带进来的的那处地方,进来时有树搭脚极是容易,出去却难,光溜溜的一堵高墙使不上力。那个贼爬了许久不得上,只得跳进边上一个大水缸里躲藏。
几只狗追着气味将水缸围住,却是轻轻巧巧捉住一个。
小全哥想到这群人的处置却是头痛,偏生爹娘又不在家,只得叫先将他堵了嘴捆起,赶着到水池边去,那石屋的地底原是设了个小机关,地下还有一层,人从柜中跳下去,从侧门中钻下去,将门轴卡住就不得开。原是他两个建屋时打算哄紫萱耍做着玩的。明柏把人诱到这里,想必他是躲在地下无事。小全哥带人将石屋团团围住。就喊:“明柏哥,里边有几个贼”
明柏大声问答:“一共六个。”就将卡住门轴地契子拨出。几个管家就踢开门先伸进几竿长枪比着大门,又使长棍绑着火把桶进去。
屋里坐卧着四五个人,都有些儿发呆。小全哥道:“都蹲在地下,用手抱头。若有一个动,管叫你们都被扎死!”
这几个人相互看看,俱都蹲下。小全哥这回带来的管家。都是从南洋一路跟着来的,也曾打过海盗,又忠心又细心,点了一个叫他走出来,再将绳捆住。自家却不叫人进去
眼看里边的人都拖出来了,小全哥就喊:“明柏哥,出来罢。”
明柏已是推开柜门,一眼就看见门后还藏着一个,大喊:“门后还有一人。”自家就将头一缩把柜门扣上。
话音未落。门后跳出一个胡子,挥着刀向小全哥扑去。
小全哥还来不及反应,边上一个管家将身前的贼推上前去。那胡子收刀不及,结结实实砍在自家兄弟身上,那贼挨了一刀,惨叫数声。
几只长枪齐出,一转眼间胡子身上多出几个血洞,在地下扭动不已,就叫一个管家踩着头割了喉。
小全哥虽然心中极是不忍,也晓得动了手只有不死不休。放这些人一条生路固然容易。然这些人日后必会回头为难狄家。他强忍着恶心直视满地的鲜血,赞声:“好!”
一个管家点了点数,道:“六个都在。”
明柏已是推开门自柜里爬出,一边拂灰一边问:“俺家可有伤亡?”
小全哥笑道:“没有。死了一个伤了一个,活捉四个!”
明柏愣了一下,转笑道:“死了倒好。”
他们做海盗的,得了手就是别人死,失了手就是自己死。有一个怕死地强撑着道:“少了六个人,你以为陈家会放过你么?”
明柏认得他就是诱自己上当的土人老头,冷笑道:“你们冒充陈家人,胆子倒不小呢。这个活口却是留不得。杀了也罢。”这几个人纷纷求饶,言语间却多是威胁之意。
小全哥恼道:“你们晓得陈家合我们交好,还来打俺家主意,倒不怕俺们翻脸?”
铁牛嚷道:“就是陈老蛟来了也没的说,他自家有钱就拘着不叫别人吃饭?咱们就不认他是老大。”
明柏跟小全哥都头痛。若论下令杀人,他两个都做不出那样的事来,然这几个人杀又不忍心。放又是不能。却不晓得如何是好。寻思许久,小全哥道:“请陈大哥来罢。”
陈大海半夜听说狄家寻他。就晓得大事不好。依附陈家的人越来越多,众家兄弟都是吃酒赌钱快活惯了的人,一不如意就有人嚷着要去抢王宫吃大户,虽然每次都叫叔叔压下来了,然小偷小摸却是不断。他家团练最是上心,一来就是想借团练把这些人绑在一处,控制在自己手里,二来也是自保,就怕哪一日谁纠结了些人要抢陈老蛟的老大宝座。陈老蛟已是吃过一回这样的亏,断送了两个儿子的性命。是以不只陈大海,就是陈老蛟也来了,到狄家看见地下倒着一个,边上捆个五个,不消问也晓得是怎样一回事,为防这些人反咬是他指使,陈大海上前也不问,一刀一个尽数杀了。
陈老蛟就道:“我陈家没有这样地败类!却是要杀一儆百。”就叫把这几人拖去吊在村口的大树上。拍着小全哥兄弟两的肩好生安抚一番才去。
明柏脸上身上都有伤,小全哥喊林郎中来替他医治。他两个对坐在桌边,想到今夜极是冒险,都后怕起来,不约而同发抖。林教头从码头回来,带人绕着宅子巡视再三,确信无事,小全哥才敢叫大家安歇。紫萱先使人送了一回茶水点心,再一回送宵夜听说他们睡了,晓得哥哥肯留明柏住下,他两个必是合好,也就放心。
她担惊受怕一夜没睡,到清早吩咐了些家务。打听得哥哥跟明柏哥还不曾起来,却不晓得明柏哥伤势如何,她心中千回百转,都在“见”与“不见”上打转。一会儿“见”字把“不见”推到一边,一会儿“不见”又把“见”字踢的远远地。
彩云几个早就撑不住了,排了班去睡觉,留下一个彩霞守着紫萱。那彩虹原也是有些淘气的。看小姐在那里心神不宁的拨算盘,就寻了个借口出来,央个媳妇子喊华山来,问他:“少爷跟表少爷昨夜都做了什么?可曾受伤?”
华山盯着自家脚尖,小心道:“大少爷不曾受伤,表少爷的脸肿了半边。倒是昨夜摸进来的六个贼是陈家的,陈老爷来了,都叫杀死。”
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