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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婆子正坐在椅上,板着脸。调羹陪坐在边上,笑着冲素姐点了点头,肚子分明有些凸起,人也胖了些。
素姐松了一口气,知道狄婆子今天大约不会拿她做伐子。忙笑道:“娘找我,可是为巧妹妹的事儿?”
狄婆子呶嘴,冲着素姐抱怨:“我如今不管家,你怎么也不管事儿。调羹半装的肚子,跟前通没个人使唤,你倒好,一心忙你的弟媳妇。”
素姐听到这话,呆了半天,方忍住气答是。
大约见素姐比平日里应得略慢,狄婆子又道:“给姨娘买两个人儿。”转头,却是对着调羹说话:“你且先使,等闲下来再慢慢寻好的。”
调羹对着素姐笑了一笑:“让大嫂受累了。”
素姐连忙道哪里哪里,借着这个话头,说:“是我昏了头了,对不住姨娘,我现在就去找吴妈妈,听说她家现有几个人儿,赶紧叫她都送了来与娘和姨娘瞧。”说完了,扬起小脚,飞一般走回自己院内,生怕走得慢些儿,脸上的怒容让人看出来。
狄希陈偏生今日得闲,不曾出门,正得意洋洋命小全哥坐在台基上,一边学兔子跳一边教他念:“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冷不妨素姐黑着脸闯进来,看见小全哥光屁股坐在台基上,拎起来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打得小全哥哇哇怪哭,又骂奶子:“李嫂,不看好小全哥,明儿又拉肚子。”
心痛得狄希陈脸腮边都抽抽,一把捞过孩子道:“你也太过小心了,怕拉肚子,抱起来就是,打孩子做什么,担心娘听到心里不快活。”
不提狄婆子还好,提到婆婆,素姐一肚子邪火,抢过小全哥来,照着光屁股,狠狠的甩了几下:“我的孩子,自有我教。好不好,与你什么相干。”
狄希陈赌气道:“没有我你生得出来?你消停些罢,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素姐听得这话,想到狄希陈自京里回来,万事都不理论,每日里早上请了安,穿着那身新行头,不是去县里打秋风,就是去府里会朋友,还有什么文会诗会,两三日都不回家。更可恨的是常常跟那些所谓的斯文朋友,去喝花酒。乐大发了回家还要绘声绘色讲给素姐听,却从不问问她在家过得什么日子,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又是什么滋味。
那李嫂知机,早抱过孩子出门,连院子门都掩上了。
素姐见四下里无人,泪珠儿不断流下来。她本就用不惯那些宫粉胭脂,素着脸儿,又哭的黄黄的,倒叫在外边见惯了盛妆女子的狄希陈心痛起爱妻来。
狄希陈忙进房将手巾搭在肩上,捧出洗脸盆放在台基上,将毛巾浸湿了挤干交给素姐:“亲爱的,别哭了,都是我不对,你生我气,打我两下。”说完了,将脸凑到素姐跟着,拉她的手儿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两下。又问:“是不是娘给你气受了?”
素姐见狄希陈说中心事,拿手巾掩着脸又哭起来。
狄希陈暗叫后悔,娇妻自古便含酸,老太太如今是老了,那陈年老醋威力更是惊人哪,自己怎么就没把女人吃醋当回事呢?白让媳妇受这么大委曲。连忙伸手搂着素姐:“人家姨太太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对调羹,别把老太太当一回事。别理他。”
素姐咬牙道:“你都这么说,我也不给谁面子,就照着人家的葫芦画瓢罢。”
隔日,素姐便将巧姐的嫁妆先放下,张罗着与调羹做衣裳,首饰来不及打,拿银子去绣江县里换,高价买了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叫春桃和小春杏,反正人家有的,都不少调羹一指布,半根头簪。三五日功夫,抬进几箱子衣裳。那调羹也十分的体会得素姐的大情,将自己从头到脚换了绸缎。,毕竟在京城里吃过几年粥儿,妆扮好了,也有几分夫人的样子,倒衬得狄婆子跟个老妈子一样。
狄员外见了自是满心欢喜。狄婆子虽村,也明白自己老拿素姐做筏子,素姐夹在中间难做人,偏生自己为出一口气,伤了她,如今儿媳妇妆老实呆,也不好发作得,见了素姐,先就陪了小心。谁知道就得罪了一个小巧姐。
狄员外四十岁上头生的狄希陈,如获至宝,待过了几年方才生得小巧姐,虽是个女儿,也看得重。村户人家,不会像大家小姐那样读书习字,衣食住行都是尽了那小户人家的力量。待到狄希陈中了举,得了官,家事越发好了起来,无论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上上的尖儿供了这位小巧姐,方才送人的送人,自用的收藏。狄婆子固是爱女,素姐却是不把古代这些东西太当一回事,有的用就好,丝绸跟棉布,一定用棉布的,一来舒服,二来丝绸那东西,穿上身怕挂花,洗两水就掉色的,远没有银子摸起来可爱。那不花银钱得来的,顺手就借花献了家里的小姑子。
小姑娘家家的,宠了几天,不免有些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小巧姐见得嫂子把个调羹捧到了天上,不明白嫂子那是逼急了跳一回墙,只当调羹借着爹爹的宠爱在家作威作福。自已在家生了几天气,实在气不过,趁着调羹去做饭,寻了两根棒槌,领了小铜雀,两个人冲进东厢房,将一应东西,能砸的都砸烂了,衣裳绸缎都剪了几尺长的口子,妆盒内的金花,金非,翠盖,挑牌等物,拿到台基上使棒槌槌了十七八遍。管家娘子们拦又拦不住,何况心里也想看调羹笑话儿,忙乱着也没有报狄婆子并素姐知道。
还好正房里狄婆子问外面为什么这么吵闹,小巧姐听到还晓得一个怕字,丢了棒槌,飞快回了自己院子,将别的媳妇子都赶出去,栓了门躲藏在阁上。
狄婆子却是故意等小巧姐砸了差不多才出来走个过场,命人请了素姐来看。
素姐拉了狄希陈正在家里对巧姐的嫁妆单子,听了这事,狄希陈一拍脑袋道:“前几日严监生请了我今日帮他儿子看文,我且先去,他家离明水还有二十来里地,我过几日再回家。”言罢一溜烟去了。
素姐进了门,见调羹站在门口发呆,忙命人扶了她到正房去坐下,自己进门去瞧,好好一个东厢房,一明两暗三间,都被打了一个稀烂,乱得脚都伸不进去。素姐看得心里好笑,这小巧姐嫁了出去,只怕这明水一姐的位子就要换她来做。正暗笑,有媳妇子在外边请她:“大嫂,娘请你说话呢。”
这回,狄婆子板着脸,从眼睛里还能看出想笑。调羹坐在下首,明明在笑,从眼里看出想哭。
素姐进了门也不说话,行了礼站在那里,眼睛只看条桌上的花瓶。那花瓶,好像是金秀才送来贺狄希陈中举的,狄希陈看不上这不入流的非古董,素姐就当平常物件儿命人摆在各房里了。现在看来,这花瓶上的花鸟,工笔画还是不错滴,就是颜色俗了点,大红大绿的。偏偏不知道哪里寻了来一把野鸡毛,插在里边,灰都积了有半寸厚的样子。看来婆婆屋子里的人,要敲打敲打了。
狄婆子等了许久,方明白素姐是不肯开口,自然也不会顺着给巧姐台阶下,有心难她一难:“小巧姐犯错,你这个嫂子说怎么样办?”
十三章 余波(上)
素姐微微笑道:“娘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办。我这个做嫂子的又是大姑子,怕偏了心说出去人笑话。”
素姐这话说的直白,那意思,小巧姐得罪的是调羹,人正主儿没说话,你先别问我。
狄婆子皱了眉,喝了半钟茶,慢慢对着调羹道:“也罢,姨娘说怎样?”
调羹偏也学了素姐刚才,眼睛只看那花瓶,仿佛没听到狄婆子问她。
狄婆子当家主母几十年,为人又厉害,从来都是一言堂。论起这太极云手,那是推不过素姐,若想绵里藏针,又哪里是调羹对手。如今一个儿媳妇,一个妾,齐齐将她晒在这儿,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论起理来,素姐是因为自己说了重话挤兑她,不然也不会大捧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惹得小巧姐生是非,调羹,又捉不出半点错来。思来想去,还是先安抚调羹为先,胳膊打烂了折在袖子里,想好了便笑道:“姨娘想是还生小巧姐的气?”
调羹淡淡的,道:“小孩子家家的,调皮些也没什么。”
素姐听到这句话,对调羹另想相看,没想到啊,这春秋笔法,人人都会用呢。
狄婆子叫调羹噎了一下,喝了剩下的半钟茶,方匀了气,又道:“小巧姐极该请了家法的,只是眼看要出阁的人,打她一顿,一来怕人家笑话,二来也怕婆家脸上过不去。”
平常,像这样话说了半截,后边素姐看她眼色自会出来打个圆场,今日狄婆子看了又看,好么,两个人都盯着那花瓶在看呢,只好自己又说道:“罢罢,如今我老了,也管不了许多,你少了什么,自去问素姐要。”
调羹听到这里,站起来福了一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