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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尘芳淡笑道:“素日里说你急躁,你还嘴硬不承认。这会儿没凭没据的,你去告了状,若是一个误会,岂不让人说我矫情。咱们这一房风头已是独一无二了,难不成还要添上个诽谤诬陷之名?”
“您说的是有道理,但难道就这般作罢了?”剑柔道:“再怎么着,也要弄清楚她在玩什么把戏啊!”
“我心里自有分寸。”尘芳指着书案上的两册书道:“你现去趟十四阿哥府,她福晋前几日提起向我借书,可巧今日想到了,你便替我送去!”
“这些个小事,派其他丫头去便是了。”剑柔摇头道:“我要守着您,哪里都不去!”
“沂歆也是个难伺候的主,若派其他人去,怕有个闪失得罪了她。”尘芳沉下脸,严肃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剑柔一跺脚,噘着嘴捧起书就走了出去。
尘芳松了口气,正盘算着事后如何解决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只听得外间的脚步声,却是绵凝端着药盅,和桂月走了进来。
“格格,奴婢在厨房取药时,正遇到了白佳主子。”绵凝放下药盅,笑道:“奴婢知道格格这两日呆在屋里闷地慌,便硬拉着白佳主子来陪您说会话。”
尘芳望向桂月,见她面色难看,眼神慌乱,便走过去拉着她坐下道:“可巧,我正想着你,你便来了。”
“福晋有孕在身,妾身也不便久扰,还是改日再来吧!”桂月坐立不安道。
“这是哪里的话!现已入秋了,这几日我不禁总想起当年咱们一块选秀的日子。”尘芳按住她的手,笑道:“那会儿,咱们俩可没这般的拘束啊!”
“今非昔比,现在您是福晋主子,我是妾室奴婢。”桂月讪讪道:“哪里还能和您没有尊卑高下的说话呢?”
绵凝将药盅里的汤药倒进碗内,递了上来。尘芳撇开脸,厌恶道:“苦涩涩的,怎吃的下!”
“格格,您若不喝,九爷可是要怪罪奴婢的。”绵凝随即又对桂月道:“白佳主子,您在这里就好办了。看在您的面子上,格格定能乖乖吃药的。”说着,便将药碗塞给了桂月。
桂月的手一抖,洒落了少许汤药。
“这丫头真是刁钻!”尘芳望着桂月微颤的手指,笑道:“她明知我定不会推诿你,才让你喂我吃药。亏她想得到!”
桂月牵强地一笑,缓缓搅了一汤匙药送到了她嘴边。
尘芳一顿,冷冷道:“你终究还是想喂我喝下这苦药啊!”说完,边饮下了这一勺。
“福晋是自小没吃过苦的人,自然是怕吃这苦药了!”桂月又搅了一勺,道:“我却是从小在苦水里泡大的,从来没尝过甘甜的滋味。直到八岁那年,额娘给了我一块麦糖,我才知道,原来世上竟会有如此好吃的东西。只有吃过苦的人,才知道甜的来之不易。”
“是吗?”尘芳用完药,擦着嘴角道:“听说人的血也是腥甜的,不知你可尝过?”
桂月心头一颤,哑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淌了下来,尘芳苍白着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忍着腹痛,冷笑道:“可是让我抓住你了!”
在场的绵凝突然凄厉的尖叫起来,还未待桂月反应过来,忽见剑柔被人丢了进来,倒在地上,房中三人皆是一愣。
天边乌云翻滚,雷霆轰响,将蓝天白云的苍穹在顷刻撕裂。尘芳挣扎着站起身,眼前寒光一闪,却是胤禟铁青着脸跨步而入,手中的利剑直逼自己的胸口。
离间
瓢泼大雨倾泄而下,天地都迷失在朦朦雨雾中,彩羽鸳鸯拍翼游到残荷下躲避,池中蛙鸣被劈天惊雷震慑地了然无声。
而在房中却异常寂静,气氛沉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已凝固。
尘芳看着离自己只有一寸之遥的犀利剑锋,身形僵硬,思绪混乱。
“九爷!”绵凝回过神,扑上去扯着胤禟的手臂道:“是白佳主子下的药!是她要害格格!”
胤禟看着桌上的空碗,甩开绵凝,怒喝道:“贱婢,还想诓我!”
地上的剑柔抬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尘芳道:“为什么?格格!奴婢——奴婢在府门口遇到了九爷,便忍不住将此事禀报了。格格——奴婢做——错了吗?”
“我提着这剑,原是想来杀那蛇蝎毒妇的。”胤禟眼中夹杂着丝困惑,恼恨的瞪着尘芳道:“可未想,让我利剑所指的人竟会是你!别告诉我,你是存心要杀了自己腹中胎儿的!”
尘芳只感头晕目眩,不禁倒退两步,倚坐到床沿上,但见鲜血顺着她的裤角流了下来,瞬即在凿花砖上滩成了一片。
绵凝和剑柔惊呼着上前扶住她,一边大声唤着外边的奴才去请太医。
胤禟心中一凛,想上前却始终迈不动步子,不禁愤而转身,挥臂怒喝道:“贱妇,我先杀了你!”
髻散发落,片片青丝飞坠。剑影白光中,桂月只觉右脑勺一痛,忍不住抬手一摸,手中鲜血淋漓,再待一看,地上的发堆中赫然混杂着半截耳朵。
“啊——”她顿时瘫软在地,惊恐的大喊。
尘芳)恍)然(网)睁开眼,看着桂月血流满面、凄厉如鬼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桂月喘着大气,颤微微地抬起头,望着神色冷然,眼中嗜血的胤禟,只觉万念俱灰,心如枯槁。待剑尖再次向胸口刺来时,不觉伸手一攥,徒手握住了剑刃。
剑锋上,点点血珠滴落。胤禟一怔,随即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杀你吗?”
“妾身不敢。妾,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爷要娶妾身的性命,妾决不敢偷生。但是即便是死,妾也不愿看到爷受人蒙蔽,遭人陷害!”桂月转而面向尘芳,恨声道:“福晋,您难道不知,妾身为何要暗下这堕胎药吗?”
见她眼含恶意,尘芳心中一紧,挣扎着对胤禟:“别听她胡言乱语,杀了她!”
“哈哈——”桂月大笑着,面目更显狰狞,“原来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福晋,您不是早已知道我要下这堕胎药吗?您不是不想要这腹中的骨肉吗?这不是您和毓庆宫的主子商量好的吗?”
哐啷一声,胤禟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掉落在地。
“你——”尘芳又气又恼,无奈腹痛发作,霎时脸白若纸,虚弱地说不出话来。
“妾身的药是从毓庆宫得的,妾身也是被迫无奈而为之。”桂月观察着胤禟阴晴不定的神色,乘势又道:“福晋之所以要打掉这腹中的骨肉,是因为她不想再有拖累,她——她与皇太子殿下暗通曲款!”
“胡说!”剑柔上前,连煽了她两个巴掌道:“你自己做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竟还敢污蔑我家主子!”
“我胡说?”桂月吐出口血水,戏谑道:“福晋,我若是胡说,又怎会知晓您和皇太子殿下过往的私秘之事呢?我区区一个妾室,又何来这天大的胆子,敢污蔑当今的太子千岁呢?”
胤禟面若死灰,上前按住尘芳的双肩,颤声问道:“是——是真的吗?你,果真还和他——”
“阿九!”尘芳眼中一热,喘着气道:“你若相信她,我们岂不是——白认识了一场,白做了这几年的夫妻!”
胤禟一犹豫,忽听得绵凝一声大叫,回首只见桂月已拾起地上的剑,正泪目盈盈地望着自己。
“你做什么!”胤禟暴喝道。
“妾自知人微言轻,不敢奢望爷会全然而信。但望爷能将妾身所言,听进一两分,妾便死而无憾了!”桂月转而看着尘芳,诡异一笑道:“福晋,您果然聪明!”说罢,提剑直插入了自己的腹中。
咕咕鲜红自剑刃旁涌了出来,趴在地上的桂月,痛苦地抬起眼,努力伸手抓住了胤禟的衣角,嘴角含笑,喃喃道:“麦糖太好吃了!尘芳——你为何连那小小的一点——糖渣都要——要和我抢!别——别怪我——”
见桂月断了气,绵凝忙跪下道:“九爷,格格是有苦衷的!奴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您全盘托出!”
“我不想听!”鲜血染红了胤禟的眼,也摧毁了那最后的一点理智。他满眼阴郁地看着尘芳,冷冷道:“我不想听你们这些个贱婢的满口谎言!”
“不——您先听奴婢解释!”绵凝扯着胤禟的衣袖,不料被一脚踢了出去,头磕到桌角,顿时便不省人事。
尘芳见状,心中痛楚,不禁虚弱道:“听我说,其实我——”
“其实你心里还想着他,是不是?即便他一次次地伤害了你,即便他害死了你的舅母,你的阿玛,你的表妹,你还是想着他,是不是?”胤禟赤红着眼,一把将她从床上揪起,咬牙切齿道:“我真是个傻子!还以为自己剖心挖肺地对你好,便可以得到几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