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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天下-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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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的亲友还是来了满门。
我的嫁衣凤冠,在成亲当日一早由夫妻子女齐全的“好命人”喜婆送来,之前几次说要让我试穿,我都拒绝了,我已穿过一次嫁衣,这次的合不合体,需不需要修改,我都不再介意。
陈家的财力人力由这件在这么短时间内织造成的嫁衣便可见一斑:“寸锦寸金”的云锦为材,大红褙子的下摆造型做成如意流苏网绦,镶嵌在宝石红云锦中的撒亮“妆花”金丝牡丹,颜色渐变,过渡自然,一身及地的嫁衣,石榴红半月水波腰封,掺金珠线穗子宫绦,玉带霞披,拖着长长摆尾,配上尾分两股、加了两枝软须、绵延至发顶的钗头凤冠,展翅欲去,潇洒灵动,堪称珠钗生辉,绚丽婀娜,一动一风姿,千动千风姿。
点起龙凤大红烛,请〃好命人〃用结实的纱线绞去脸上的汗毛,并把眉毛绞得细细的,叫做〃开面〃,愈显容光焕发,光艳照人,众人服侍我举行“上头”仪式,一经装扮齐整,连冰姨也不禁对我凝目半响,而我并不曾多照一眼镜子,只等喜婆帮我盖上喜帕覆面,便由人牵引着出房,等候入轿。
喜帕乃是半透明状,我只见轿身为四方四角出檐宝塔顶,四角翘檐各立一只展翅凤凰,口含琉璃珠穗,轿底下垂三尺六寸红绫彩球,挂铜铃;轿身四边精雕细缕,彩绘麒麟送子、龙凤呈祥、八仙过海等图案,艳丽红火,迎亲的人拿一盏油灯在喜轿里晃几下,喜婆说这叫“照轿”,意思是以火除祟,“照轿”过后,又在轿中放上一个“旺盆”,寓意新人以后生活如火兴旺,这才由喜婆扶着我从红毡上走进轿内,放下轿帘,三声炮响,迎亲队伍择新路回走,所经之处多挑吉兆路过,如多子街、金元巷之类,如此一乘八人抬红喜轿,送亲、迎亲女宾各坐一乘绿喜轿,轿前执事有:一对开道锣,一对弯脖号,一对大号,一对伞,一对扇,一对大镜,一对二镜,一对令箭,一对金瓜,一对钺斧,一对朝天镫,两对喇叭,八面大鼓。整个队伍七、八十人,按前后次序排开,长达二、三百米,沿街前进;轿夫、锣鼓手和举执事者身穿其长及膝的绿色或青色上有红、黄色图案的彩衣,头戴斜插鸟翎的大帽,与喜轿、执事相映成辉,锣鼓、喇叭、大号齐鸣,喜庆鞭炮交响,沿途吹吹打打,确有一番喧腾热闹景象。
回到安澜园正堂前停下,陈家阖府上下,亦是锣鼓礼乐齐响,人声鼎沸,处处喜气洋洋。
出轿入门的吉时一到,轿前燃起一盆炭火,陈家两名小姑捧着红漆茶盘和盛着柑桔的桔盘站在轿旁,新郎官陈煜按习俗抬脚猛踢轿门三下,轿门才开,小姑先捧上甜茶,再捧上桔盘,让我触摸柑桔,以征从此夫妇生活圆满吉祥,陈煜伸手牵我时,我需得稍起身又复坐下,再牵再坐,反复三次才可出轿。
喜婆将原来挂在花轿后的画有八卦图案的米筛举在我头上,才由新郎牵着我跨过炭火,进入大门内。
红烛巨炮,大幅喜幛,供挂中堂,陈世倌和冰姨均已高坐,喜筵满堂,只待新人奉茶,便行夫妻交拜天地之礼。
我一路心如止水,接过喜盘龙眼干盎,要随着陈煜下拜奉茶,安澜园忽由外而内一声接一声传进通报:
“雍亲王爷到——”
“雍亲王爷到——”
“雍亲王爷到——”
陈煜转过身,我原地未动。
年羹尧先带了一队侍卫进来清场,贺喜的人群在他几个简短命令下井然有序的分批退场,倾刻间,留在中堂的陈家人只剩陈世倌、冰姨、陈煜,还有我。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又过了一会儿,只闻靴声囊囊,四阿哥在一众亲卫簇拥下走入中堂。
四阿哥的脚步,化成灰我也认得,他的每一步,都似踏在我的心上,然而我仍是一动不动。
陈世倌同着冰姨行大礼跪下,口称:“请雍亲王爷金安!”
陈煜稍一犹豫,走到父母身后跟着跪下。
我自己动手掀去头上喜帕,偏首瞧向四阿哥。
瞧他一眼,这样简单,又这样难。
我看见他下巴上有了胡子,短短的、微青的须根,略带沧桑,而他的眼神——该怎么形容?就像晚霞在黑的画布上燃烧,淋漓尽致,令人当下心脏漏跳一拍。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开口说话,两个字,是我的名:“小千……”
他停顿一下,眉目之间慢慢挑起心中万千波澜,猛地发觉别人看见了,水平无波。
我记得有一次龙卷风下,他也这样叫我,他眼里只有我,好像可以置整个世界不顾。
我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本该彼此怜惜,却用苟且偿还,只因彼此心结,作成劫数。
那些尊卑、人伦、情谊统统碎裂开去,那些悲苦经营、良苦用心全然一击刺穿。
人总是有许多幻想和现实之间的选择、许多现实与现实之间的选择、许多幻想与幻想之间的选择,诸多选择中,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却是我痴心妄想。
我看着四阿哥,一字一句道:“小千嫁衣在身,只拜天地君亲,王爷既然来了,不如上座——”
四阿哥不答话,右手一够,捏起我下巴,令我避无可避,他就吻下来。
他的嘴唇轮廓和我记忆中完全一样,我不自觉轻微张开唇角,他却只在我的唇上擦过,很快退后,仿佛有凉凉的风拂过我的唇,失去短暂温暖。
他露出一点点微笑,望着我,他的眼神叫我懊恼,然后他又一次贴近我,声音低如耳语:“我说过,你是我爱新觉罗〃胤禛的。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记起他第一次跟我说这话的情景,耳根无端一热:说什么不放过?万顷良田都给了!说什么都晚了!
“啊哈哈——”陈煜打着哈哈站起身,走到我旁边,一伸手,虚搭在我腰际,不着痕迹将我带离四阿哥,挤挤眼,道,“小千千,妹夫跟你说什么呢?”
我核子爆炸寒,小‘千‘千‘?
四阿哥抽动了眉毛:“妹夫?”
我知道这个时候发笑不妥,但是我忍不住。
陈煜从前是叫过四阿哥“表妹夫”的,一字之差,荒谬如斯。
我呢?我叫过四阿哥“相公”,从今往后,又要叫谁?
四阿哥娶亲了,新娘不是我。
我要成亲了,新郎不是四阿哥。
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事么?
当这四阿哥的面,我叫不出“妹夫”两个字,只扭头向一身新郎官打扮的陈煜道:“王爷刚才说,绝不会放过你。”
我有意将四阿哥的话断章取义,四阿哥听了,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陈煜拉一掸衣服下摆,见平整了,方道:“婚姻大事,岂有儿戏?”又越过四阿哥招呼垂手站在一旁的年羹尧,“喂,大年兄,你把我请来的喜婆赶走了,我和小千千怎么拜堂?难得穿这么漂亮,难道干站着么?得,你夫妻子女还都齐全?便宜你了,你当喜公,帮我们执礼吧!”
年羹尧站得笔直,连根头发丝都不敢乱动。
陈煜接过我捏在手中的喜帕,作势要给我盖上,四阿哥忽然发话:“年亮工,宣旨。”
年羹尧正色踏前:“羹尧奉旨有话问陈世倌!”
陈煜和我俱是一楞,陈世倌膝行一步,重重伏身跪倒叩头道:“罪臣陈世倌在……”
年羹尧面无表情道:“陈世倌,尔子陈煜迎娶朕的玉格格为妻,可曾向朕求得指婚?”
陈世倌重重磕个头:“罪臣未曾代子向皇上求得指婚。”
年羹尧续道:“玉格格虽非朕的亲生皇女,朕却将其视如己出,你自康熙二十七年进士出身,为官清正,廉俭纯笃,现今纵容尔子不请而婚,罪当欺君,你知罪么?”
陈世倌倒还镇静,复磕头道:“臣知罪。”
陈煜脸色刷的一下变白,转首望了眼冰姨,冰姨跪在陈世倌身后,低垂着头,看不出什么。
“陈世倌罪犯欺君,决不可恕,即着皇四子雍亲王将陈世倌摘去顶戴、褫夺花翎,押解陈家一应犯案者入京送刑部审理!”年羹尧转向我,“玉格格弱疾在身,受人挟持逼婚,可随行返京,入宫调养。”
我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四阿哥娶了亲又给银票在先,居然还跟康熙告状,将我一军?一时气得怔了。
四阿哥的亲卫出列上前要除去陈世倌的朝服,陈煜比我更快抢上堵住:“且慢!”
年羹尧轩然扬眉:“陈煜一介带罪之身胆敢抗旨,来人,拿下!”话音才落,东西南北,冒出四条人影迅捷无伦地扑向陈煜,陈煜脸色又是一白,与红色新郎服形成鲜明对比,我一弹指,射出一道白光,宛若飞剑,须臾千转,电光火石间削下中堂顶上一大幅喜幛,无数碎片如红蝶散落,未曾触地,轰然化为劫灰。
“谁先动手,我就要谁血溅三尺!”
剑光变作轻薄白雾笼住陈煜,我的威胁十分见效,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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