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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白嫂子,你也别哭,先将白雪儿扶回房去,大夫一会儿就到。”
刘嬷嬷轻咳一声,先将那个受伤的小丫头安置了,然后脸色一肃,对姚氏道:“方家在青州,也是名门望族,当年我带着媒人上门提亲之时,亦是家风谨然,良善亲和,整个青州都是人人称道的,如今亲家老爷才过世几年,如何就变成这个样子?我听闻,舅夫人亦是出身钟鼎之门,莫非连家风都不知把持?亏得此事今日是出在我家,看在亲戚一场,便也不请公门中人介入,给舅夫人留个面子,只是那个丫头受伤不轻,医药费还请夫人给足,莫让下人们看了笑话。”
姚氏的脸,黑得像锅底,她这辈子,就没有这样丢脸过,当着两家下人的面,被一个倚老卖老的奴婢给说得无地自容。
“我方家再窘迫,也还不缺一点医药费,只是也请嬷嬷回去好好管教下人,尤其是那些自恃长了有几分姿色就敢勾搭东勾搭西的小狐媚子,别勾搭不成就自个儿拿脑袋往墙上撞,今儿也亏是遇着我方家这样的良善人家,还肯给她几个钱去吃药请大夫,若换了旁人,少不得告她一个勾引在前讹诈在后。”
华灼脸一沉,能把事实颠倒黑白成这样,姚氏也算是半点脸皮也不要了,她正要反驳,刘嬷嬷一拉她,将她推到身后去,然后才道:“舅夫人又说错了,在我们华家,断断没有那等不知廉耻的丫头,想来是方家的丫头都是没规没矩的只知道媚上惑主的,才让舅夫人以为旁人家的丫头也是这般模样,这可真真是委屈了我华家的丫头,有道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华家丫头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岂有放着高枝儿不攀,偏拿自己的清白身子去贴那歪枝斜叉的。”
“噗……”
华灼一时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来,刘嬷嬷这话实在厉害,骂人不带半个脏字,把方焘几乎扔进污泥里去踩了,真是大快人心,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换作她,万万说不出这样戳心窝子的话来。
“老奴无礼。”姚氏几乎气炸肺去,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脱口一声“老奴”骂出来,指着刘嬷嬷的鼻尖道,“我不与你计较,只问我那小姑子去,我还是不是她嫂嫂,竟然纵容你这样一个刁奴辱骂于我,更侮辱我方家的家风。还有你,我的好外甥女,你打了我儿,我倒要向小姑问问,她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竟教出个泼妇来。”
说着,她一甩手,就向着西跨院走去。
竟然还想恶人先告状,华灼一急,却见刘嬷嬷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道:“莫急,夫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再者,八秀已经先一步去了西跨院。”
华灼心情一松,但下一刻又悬悬吊起,母亲这几天的身体状况似乎并不好,前几日还吃清心养神丸来着,昨儿招待过舅父一家人后,又立时便回屋睡了,今日也不知好些没有,如果再被舅母气出个好歹来,她生啃了姚氏的心都有。
这时方焘又磨磨蹭蹭地摸了过来,讨好道:“表妹,你不要急,我去把母亲叫回来。”
话是这样说着,可他的脚下却丝毫没有动,心里却想自己在这儿好话先说着,等母亲告状回来,姑母责骂表妹的时候,他再上去求情,肯定就能搏得表妹的好感,那时一定能摸摸表妹的小脸蛋儿。至于刚才挨了狠狠一巴掌的事儿,他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华灼手一扬,本想立刻又甩一个巴掌过去,但转念一想,另外有了主意,于是她眼睛一红,委屈道:“三表兄,刚才我不该打你,你别生我的气。”
“不生气,我不生气,真的,我一点儿也不生气。”
自打到了华家,方焘就没见过华灼给他好脸色看,这会儿突然见她软语道歉,顿时就觉得魂儿也飞了。
“那一会儿母亲要是问起?”华灼眼巴巴地望着他,心里却恶心得直想吐。
方焘一挺胸膛:“表妹没打过我,咱们兄妹间闹着玩呢。”
“可是你脸上有巴掌印,对不起表哥,我下手太重了。”
华灼用帕子裹着手,轻轻抚摸方焘被她打过的半边脸,一脸心疼的样子,心中却决定回头就把这条帕子给扔了。
“不重不重,啊不,我是说这是我自己打的,不干表妹的事。”
方焘觉得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华灼嫣然一笑:“那三表兄随我去见母亲,好不好?”
“好……好……”
华灼转过身,对着刘嬷嬷挤挤眼睛,然后便向西跨院走去,七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这丫头机灵得紧,不用她吩咐,就主动跟了上来,正好把屁颠屁颠地追在华灼身后的方焘给挡住,没给他半点靠近华灼的机会。
刘嬷嬷站在后头瞧见了,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小姐可真是变得厉害了,又有七巧这样机灵的丫头在身边辅佐,以后怕是没什么人能欺负得了小姐去。抽得空时,她得跟夫人提一提,是该让小姐学着管家了,小姐这样聪明果决,不出一、二年,夫人身上的担子也可减轻不少,那时好好地休养身体,指不定还能再给华家添个小少爷。
至于方家那个三少爷,刘嬷嬷嘴角一撇,一脸的不屑之色。又蠢又笨,真是替夫人感到惋惜,竟然有这么个侄子,幸亏夫人嫁得远,几年也未见得能跟方家人见上一面,不然还不得给活活气死。
直到刘嬷嬷走后,方家的下人们才三、五聚到一处,嘀嘀咕咕刚才发生的事。
方孝和跟另外两个儿子不在,这父子三人一早就出去了,据说是要拜访一下淮南府的一些名门望族,还非得要华顼给引介不可,缠得华顼没办法,只能带他们去了。
刚才院中闹得欢腾,方蕴柔和方可柔这两位正经小姐原应出来打圆场的,可是两位姨娘,也就是她们的生母,直接把她们看紧了。
这个道:“她们在外头闹,你们可千万别去凑这个热闹,劝下了,嫡母要说你们偏坦华家,劝不下,你们两个就里外不是人,只管在屋里装做什么也不知道,随她们闹去。”
那个便接着道:“依我看咱们家这位姑奶奶不是个好脾性的,昨儿送了这么些礼,已是有了打发咱们的意思,夫人这么闹去,明摆是要碰个硬茬儿,咱们便嗑瓜子儿看好戏,教她吃个大亏才好。”
可见在姨娘们心中,姚氏也是极不得人心的。
方家两个小姐都是庶出,平日也没少被姚氏苛待过,被生母这么一说,自然就熄了那份出去打圆场的心思。方蕴柔躲在窗外看姚氏被气得脸色难看无比,心里竟也觉得爽快,直恨不得把姚氏骂得抬不起头的人就是自己。
方可柔倒还有些不安,怕对自己很好的表妹会吃亏,待见了华灼竟然敢跟姚氏正面叫板,心里又暗暗佩服,对这位表妹又多了几分喜欢。
第七十六章 互相拆台
姚氏气冲冲地到了西跨院时,方氏已经听了八秀的禀报,心中又气又急,便唤了双成姨娘过来,跟她在商量怎么把娘家人送走,不到万不得已,她是委实不想跟娘家人撕破面皮的,只是今儿这事,实在是让她失望之极,昨儿送礼还只是隐晦地提醒方家人,今日她却狠下决心,一定要尽早把兄嫂送走,只是明着逐客,便相当于当面翻脸,她还是有些不忍。
“夫人,眼下已是十月,若舅老爷、舅夫人再不走,便要留在咱们家过年了。”双成姨娘算了算时间,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如果方家人现在启程,路上稍微赶紧些,还能赶回青州过年,若再拖个十天半月,定然是来不及的,总不得教方家人在路上过大年吧。
方氏听了,心中一喜,这是个理儿,而且还是正理,明明白白地摆到台面上,也是她有理,便笑道:“兄长是一家之主,岂能不在家中主持年祭,一会儿我就跟嫂嫂说去。”
她这里话音还没落下,姚氏就闯了进来,骂道:“小姑,你家中好个老奴,竟然敢当众辱骂我,又养了个好女儿,打了你侄儿还口口声声要跟我公堂相见,今儿你可得给我一个交代,不然,也不需你华家如何,我便先去了公堂,告你一个纵奴犯上之罪,再告你一个养女不淑。”
方氏愕然,怎么也想不到姚氏居然还有脸过来颠倒黑白,心中一气,只装作不知,问道:“嫂嫂,又出什么事了?”
如果姚氏知趣,便自该退去,可是姚氏是什么性子,怎肯吃这样的亏,当下便气势汹汹道:“我倒还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先是外甥女儿一大早就跑到客院来打了我的焘儿一巴掌,然后你家那个倚老卖老的老奴,竟领了几个仆妇拿了擀面杖打上门来,当众羞辱于我,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这就是你家的老奴,真是反了天了,眼中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