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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杜宛才撇开杂念,低下头看手中的书。
华灼这时却已经夹在一群女孩儿中间,谈笑生风,今儿她是主人,又是有心跟宋娉婷和赵玉儿打好关系,至于那些跟着来的男孩儿,她却不方便直接招待了,一来分身乏术,二来那些男孩儿,除了庄铮和杜宥年纪还小,其他几个却不是孩童而是少年了,她还是避着些好,三来她见了韦三少爷就烦,实在怕他弄得她下不来台,索性就把这些麻烦全部拜托给杜家二少爷杜宜。
杜宜今年刚满十六岁,虽然还没有成年,但他生性稳重,言行举止已经有些小大人的模样,跟一群最大也不过十三岁的小孩儿们处在一起,颇感别扭,奈何临行前母亲殷殷叮嘱,要他看好三弟杜宽不能闯祸,照顾好幼弟杜宥不能有失,又被华灼拜托帮着招待其他男孩儿,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可惜这群小子,除了庄铮是个安静不多话的,其他几个,没一个是能让省心的。杜宜本有意引着他们聊些诗词,说些风月,但说了没几句,话题就全偏了。
男孩儿们被安排一处楼上,楼有高台,摆席设案,阳光从空中挥洒下来,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高台下之,便是一片花铺,花铺中间建了一座花亭,女孩儿们便都聚在这里,坐在高台上的男孩儿们,只要略一抬头,便可透过栏杆,看到下面的那些女孩儿们。
花铺中的花还没有开放,可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儿们,却比花儿更鲜嫩动人。
“杜兄,听闻令妹相貌清丽,才华过人,不知是下面哪一位?”
赵仲良和韦三少爷一样,明明天气不热,却爱摇着一把扇子附庸风雅,只不过韦三少爷那把是美人扇,而他手中这把,却是山水扇,格调高了些,却少了几分浪荡之气。
杜宜还没来得及回答,杜宽已经一拍桌案,没好气道:“我家妹妹也是你能问的,倒是那个穿绿袄儿的,是你家妹子吧,真丑。”
赵仲良脸色一变,他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跟杜宽差不多,虽然在场面上,因为赵家过去是商户而被人嘲笑惯了,并不觉得突兀,可是杜宽说话也太可恶了,自己的妹妹明明有如一朵花骨儿般娇艳,落到杜宽的嘴里,竟然只有“真丑”两个字。
正要反驳回去,杜宜连忙插进去,打圆场道:“三弟,赵小姐年貌虽幼,却有绮霞之态,休要胡言。”转而又对赵仲良道,“舍弟平素最爱胡闹,赵兄多多包涵,莫与他一般见识,宜以茶代酒,敬赵兄。”
赵仲良心中虽然愤愤,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在坐一众男孩儿中,他的地位最尴尬,不好多做计较,再者,父母命她陪着妹妹来华府,也是打着让他与华家小姐多多亲近的主意,此时闹起来,岂不是平白坏了印象,因此只得饮了茶,勉强笑道:“杜兄温良恭俭,仲良自愧不如。”
“嗤,两个呆瓜,一个爆竹。”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不是最爱搅局的韦三少爷又是谁来。
“你说谁是爆竹?”杜宽又跳了起来。
“谁接口,就是谁呗。”韦三少爷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一口一个瓜子,嗑得正起劲。
杜宜只觉得自己的头又疼起来了,一把按住准备捋袖子的三弟,低声道:“莫忘了出门时母亲的叮嘱”,拉出杜夫人来压人,杜宽只能悻悻地坐下,大口大口地灌茶平气。
搞定了自己的弟弟,杜宜又对韦三少爷微微一笑,委婉地劝道:“韦兄,令妹也在下面,让她瞧见咱们在上头不和,怕要担心的。”
他不说令姐,而说令妹,显然是知道韦三少爷跟嫡出的几个姐妹不合,唯独偏疼庶出的四妹,所以便搬出韦四小姐来压他。
韦三少爷冷笑一声,道:“我自坐着吃我的茶,磕我的零嘴儿,哪里跟你们不和了,怎么,还不许人说句真话不成。”
杜宜是个天生谦和的性子,被他当场呛得讷讷无言,只得讪笑一声,不敢再碰这个刺头儿,转而对庄铮笑道:“庄……呃……听说二少爷喜爱丹青,不知可否就此情此景,作画留影,以为纪念?”
他原想喊一声庄兄,但是庄铮的年纪实在太小了,这个“兄”字委实太别扭,虽说赵仲良和韦三少爷也不过十二、三岁,却已是少年模样,与他们称兄道弟,还算自然,可庄铮虽然身材挺拔,个头并没有比赵仲良矮到哪儿去,但面上到底还是一团孩气。
庄铮抬起头,看向杜宜,额间的胭脂痣在阳光下,鲜红欲滴。
“无景可入画。”他淡淡地道,语气平静无波,目光除了偶尔向下扫一眼自己的妹妹,多半时候只是闭目养神。
又被堵了回来,杜宜颇有些尴尬了,他平素交往的,都是些志同道合的同窗,聚会游玩,有的是话题可说,像今日在场的如韦三少爷的尖酸,如庄铮的冷淡,实在是没碰上过,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置,倒是薄薄的面皮,渐渐有些涨红了。
“二哥,别理他们,咱们自己玩自己的。”
杜宽气不过,咬牙切齿的,可是慑于母亲的威严,不敢在华家闹事,心里却已经在一转念间,琢磨了七、八个点子,准备用来对付韦家的庶出子。至于庄铮,他不敢招惹,虽然喜欢胡闹,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再说庄铮也只是反应冷淡了点,又没对自己和二哥冷嘲热讽的,顶多自己也不理会他就是了,杜家虽然不是官宦世家,但也是清流名门,自恃清高,还犯不着巴结一个郡守的次子。
韦三少爷斜着眼睛瞄了他一眼,心中又是一阵冷笑,连情绪都不会隐藏的小子,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莽撞小子,不足为虑,真的要算计,谁玩谁还不知道呢。
庄铮突然一眼看过来,韦三少爷被看得背心发冷,连忙露出一脸无害的笑。在坐的男孩儿中,也只有这个年纪最小的表弟,是他看不透的,在韦家的时候,看不惯这小子整天板着脸的模样,也不是没想过算计这个表弟,但每次才开始有所动作,就被这个表弟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几次下来,他也知道这个表弟表面上看着一团孩儿气,其实心思跟清源山后那眼龙潭似的,清明如镜,深不可测,不能轻视。
第五十九章 女孩儿们
华灼不知道楼台上,那群男孩儿们已经闹过了一场,最胡闹的那个,却是被庄铮一眼给瞪得消停了,这会儿她正拿着自己绣的两张帕子给女孩儿们品评。女孩儿不比男孩儿,吟诗作对之类的消遣,并不是每个女孩儿都玩得起来的,但论女红,若是有女孩儿说她不会,那可就丢人之极,以后再也没脸参加这样的聚会了。
所以,华灼虽然才学了两个月刺绣,绣工称不上多好,但她还是勇敢地把自己绣的帕子拿了出来,为的就是抛砖引玉,让女孩儿们都活跃起来。
除了韦大小姐独坐在亭边笑而不语,其他几个女孩儿都围坐在亭中央的石桌上,围观那两幅绣帕。
“我当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两个绣得粗鄙的帕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宋娉婷一贯的嘴巴毒,对华灼的两个帕子很是不屑一顾。
华灼知道她没有坏心,只是直说罢了,因此也不气恼,笑道:“我才学了两个月,能绣出这样的,已是不错了,秋教习还夸奖我,说她学绣艺两个月时,绣得还不如我的好呢。”
“嘻嘻,就是就是,我学绣艺,已有大半年了,如今绣的帕子,也不过和华姐姐在伯仲之间,可见华姐姐已是难得的手巧了。”
赵玉儿轻轻笑着,把自己绣的帕子拿了出来,放在石桌上,与华灼的绣帕一比,除了针法略娴熟些,论图案,还不如华灼绣的精巧呢。
宋娉婷原就看她不顺眼,此时看她替华灼圆场,越发不待见她这副马屁精的模样,只把自己的庶妹宋月婷手中的绣帕夺过来,往石桌上一铺,道:“我学绣艺已有两年多了,用的帕子就不拿出来了,免得有人看了,自惭形愧,月婷这块帕子,是她上个月刚绣好的,算来也就学了半年绣艺,倒比某些学了大半年的人绣得还好些呢。”
宋月婷坐得好好的,蓦然手中的帕子被夺过去,吃了一惊,又见自己的帕子被铺上石桌,顿时面红耳赤,道:“我绣得不好,大家别笑话。”
言语间,很是惴惴不安。
华灼便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怕笑话,有我给你压着呢,我偏不信,这里有谁绣的帕子,比我的还难看。”
“噗……”
韦二小姐、三小姐还有张云惜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便是其他几个没笑的,也是满眼的笑意。
“啐,你这没脸没皮的,比什么不好,偏要比谁绣的帕子难看,这样比来,倒还是你数第一,咱们几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