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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窝里传来稚嫩的叫声,我看到六只奇怪的小家伙,它们红通通的,也没有羽毛,和它们的爸爸妈妈一点也不象,不过它们的叫声让我的心痒痒的,我和它们的父母一样喜欢这些小东西。
鸟爸爸妈妈每天忙着飞出去给它们找食物,开始还留下一只照看它们,后来它们长出了羽毛,胃口比它们长大一些的身体增长得还快,鸟爸爸妈妈就只好一起去找食物了,不过它们不在的时候,我会小心照顾鸟宝宝,有一次,一只没见过的大鸟飞过来想看看这些小鸟,我不知道它有没有敌意,但还是用树枝把它抽走了。
小鸟长得很快,已经快要学飞了,就是小翅膀还有点软。
有时候,我觉得它们其实是我的孩子,它们很喜欢我,一想到以后在我身上会有那么多小鸟开演唱会,我的心就暖洋洋的。
可是悲剧就在我们都没料到的时候发生了,一天,树下来了几个被鸟宝宝稚嫩的歌喉吸引的孩子,他们爬上我的身体,我努力想把他们抖下去,可是他们太重了,我抖不动,我第一次恨自己长得歪斜的身体,要不然这些孩子也没这么容易就爬上来了。
小鸟们在孩子们的手里受惊的叫着,扑腾着小翅膀。
可是几个孩子都没有留意小鸟的恐惧,他们在为谁多拿谁少拿争得面红耳赤,后来两个男孩为争其中一只打起来了,那只小鸟在他们手上挣扎着,被撕扯开了。
小鸟最后的悲鸣象子弹一样击中了我的心,我挥舞着枝条,徒劳地想抢回它们,可是孩子们很快就走远了,只留下那只已经不再会唱歌、不再扑扇小翅膀的小鸟蓬松着羽毛倒在树下。
鸟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落在唯一留下的这只小鸟身边努力想用身体把它拱起来,可是小鸟一动不动。鸟爸爸妈妈围着小鸟飞了好几圈,然后唱着悲伤的歌飞走了。我常常在天空中寻找它们的踪迹,可是它们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也有别的小鸟想在我的身体上做窝,我都用枝条粗暴的把它们撵走了,因为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适合筑巢的树,我的树干太弯了,孩子们太容易爬上来。
后来我果然成了孩子们攀爬的对象,其实城市的孩子也很可怜,他们都没什么游戏可以做。所以当我对他们的怨恨慢慢淡去以后,我开始喜欢他们在我的身体上爬来爬去的感觉,因为我实在太寂寞了。
可是有一天,一个男人忽然趁着天黑,拿着一把锯子来锯我。我认识他,他就住在我守侯的这个单元,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他,事实上,我根本没有任何能力伤害任何人类啊。
我绷紧身体,使锯子无法在我的身体里抽动,男人累得满头大汗,最后骂骂咧咧的走了,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一个明显的伤口。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人类不是要保护环境么,伐树不是犯法的么?
在我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的时候,我遇见了她。
那是一个午后,一辆搬运车停在楼前,我知道,这是新的住户要来了,在这里十几年了,我见惯了人来人往,每一个新住户的到来,都是我漫长而无趣的生命的一个调剂。
可是当她走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会是一个特殊的女人,不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漂亮,也不是她清新而快乐的气质,而是她的眼睛里蕴藏的一种让我心动的感觉。
我觉得,她象一个我已经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我喜欢这样看她出出进进,其实我发现单元里有很多男人和女人都常常用欣赏的目光追随她,因为她有一种让人想亲近的特质。
她的到来,让我暂时忘记了困扰我的那个男人和锯子的问题。可是终于有一天,因为她,我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男人要用锯子锯我,为什么最近单元里进进出出的人常常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
那天,她向往常一样在树下漫步,一个男人走近她,和她打招呼。她恬静的笑笑,和对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
她说:“这棵柳树好漂亮,有三层楼高了,大概种了有十几年吧?”
男人立即来了精神,放低声音诡秘的说:“你知道吗?这是一棵柳树妖,很不吉利呢。”
她不信的笑起来:“谁说的?”
男人惟恐她不相信,绘声绘色的讲起来:“是真的,楼上有几家这些年特不顺,请人看过风水,人家直接就说你们楼前有一棵歪脖子柳树,是一棵树妖,是它坏了风水,破坏这个单元的人家的家庭幸福,不把它除了,你们谁也别想过好日子。前些天,有人晚上想用锯子锯倒它,没成功。向绿化环保部门要求换一棵树,人家也不批准,我们正发愁呢。”
她忍着笑问:“如果它真的是树妖,有那么大法力,你们这么对付它,不怕它报复吗?”
男人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调侃的味道,很没趣的走了。
她走近我,抬头看着我,半天才如梦幻般喃喃说:“你真的是树妖吗?你真的有你的思想吗?”
我轻轻摇着树叶,却没法回答她。
我真的是树妖吗?的确,我似乎和别的树不一样,可是我除了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什么也做不了,怎么可能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幸福?我连小鸟都保护不了,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是什么树妖呢?
我越来越不明白人类了,为什么要让我为他们的不幸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呢?
不过因为那个男人的话,她开始注意我了,常常会站在树下和我说话,她不仅不怕我是树妖,还把我当成了一个倾诉对象。我才知道,在她那快乐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多少忧伤,我才知道,其实她和我一样孤独,渴望朋友,可是她不敢相信别人,宁可相信一个“树妖”。
虽然我不能说话,可是我喜欢倾听她的喜怒悲伤,我想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不,应该是比全世界的人都了解她的树。
有时候,她会在树下自编自唱一些悲伤的歌,她的泪水滴在我的树干上,她把她所有的迷茫痛苦和悲伤无助都用歌声唱给我听。我会摇动我的枝叶,送一些清风给她,她会含着泪,笑着看我,低声惊呼:
“天,你真的是自己在动,不是风在吹呢。”
这是我们的秘密,她的故事,我的与众不同,都是我们共同的秘密。
这样过了两年,我们守着我们的快乐和忧伤,我常常忘了自己是一棵树,常常想用我的枝条拭去她的泪。
那些说我是树妖的人,隐约的发现我和她的默契,常常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总是在担心,怕他们会对我不利,她一遍遍的说:“你如果是树妖,一定要保佑自己啊。”
那些讨厌我的人一直在想办法除掉我,我知道,可是我无能为力。
他们说:门前不种柳是老祖宗留下的训言,说我是一棵歪脖树不吉利,说我是一个邪恶的树妖。可是即便我是真的树妖,我的法力也太差,甚至无力自保。
终于有一天,他们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们趁着黑夜,剥去了我的树皮。
天亮的时候,她出门上班,向往常一样和我道别,发现了我的树干光秃秃的,还在流着汁液,她的泪慢慢留下来,那天,她第一次迟到了。
秋天到了,她常常流连在树下,喃喃的说:“怎么办?没有树皮,冬天你会冻死的。没有树皮,你怎么吸收地底的营养?”
后来,她从我的身上折了几个树枝,告诉我有一句古诗,“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所以她把它们种在家里的花盆里,她说,要让我重新活下去。
冬天到了,她常常看着我发呆,没有了绿叶,她不知道我是否还活着。
那年的冬天好冷,往年即便隔着树皮做的衣服,我都冻得瑟瑟发抖,今年的冬天更加难过,单元里的人都说我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可是我不愿这样离开她,如果没有我,以后她伤心的时候,谁来听她倾诉呢?
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可以走动了,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意识,看来我真的是树妖吧,不过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人类要伤害我?
我到她家去看她,她在看书,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每天我只能离开身体很短的时间,所以我去看那些我的树枝,在阳台上,只有一枝活下来了,叶子绿绿的,一点也没受外面寒冷的季节的影响。不过它也呆呆的,看来没有自己的意识。
我担心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我真怕,如果我熬不过去这个冬天,我的接班人可以带给她安慰么?
春天来了,我还活着,她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