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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庭见我一脸惊惧之色,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微笑道“执着于外物,不免被外物所迷。你失神于水渠之象,你那师兄失神于钱财之物,所以迷失本性,元神昏昧,未能发现我地行踪,并非我老任有什么过人本领。哈哈,你那师兄术法倒也精深,只因贪恋黄白之物,竟连别人替他出千都未能发觉,着实可笑之至。”
原来如此,怪不得张铁嘴不承认自己捣鬼,还以为自己手气特顺,他财迷心窍,果然是什么也察觉不得了。
“修道之人,微言大义,进则忠孝庙堂,退则独善其身,怎能鼠肚鸡肠,只为一人之私利?你那师兄囿于见识,以老任观之,终究成不得仙道。”任天庭不以为然地摇头。
我和张铁嘴相依为命多年,最不喜欢别人说他的坏话,听了这话心里大不舒服,想反驳却又找不到理由,只好在心里暗怪张铁嘴太不争气,总是见钱眼开,无怪别人鄙夷,当下连忙转移话题,问任天庭道:
“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那中年道士和老蔺到苗家村找你没有?刚才你不愿意回答,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任天庭瞪眼道:“我有啥苦衷?只是不愿意说而已。那苗家村…不提也罢。你身上黄白之物,虽是你师兄所赠,实是我出千挣来,怎的你如此小气,只请我吃了两碗面条?”那两碗面也全是你吃了哦,我至今粒米未进,如何反成了怨府?我笑道,“老先生不爱黄白之物,果然比我那师兄高尚了许多,只怕早已成就仙道,不食人间烟火了吧?”
我部满他嘲笑张铁嘴仙道难成,我们师出同门,张铁嘴成不了仙道,只怕我的前景也不太妙,心下有气,言语也不再客气。
任天挺似乎听出我言语中的嘲讽之意,脸色有些悻悻然。“我不爱黄白之物,却不能不食人间烟火。这几年人心不古,个个嫌贫爱富,老任上门讨饭受尽白眼,真是郁闷之至。”
我心情大好,原来这老头空有一身道术,混的还不如我和张铁嘴,心里有点幸灾乐祸,表面上却做出沉痛模样,安慰他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当个叫花子也算是自食其力,算不得什么。不过你既然为人看守坟地,主家不给你开工钱吗?”
“主家?”任天挺笑道“这些坟地是几家大户的林地,埋葬的不过是一些腐烂地尸首,如何请得起我看看坟?这些死人如地下有灵,得知老任为他们守坟,只怕早已吓得在坟墓中醒转,直呼饶命。嘿嘿,老任立誓一生看坟,看守的却不是坟地,而是这座不雨之亭。”
“亭子下方正是镇魂台所在位置,日本人魂魄被锁入台中,永久不得消散。这些不散魂魄中,更有很多教士原本就是神道教的骨干,把持着日本各处的神宫。这些死魂灵终日望乡,早已与日本神道教生出感应,嘿嘿,日本人在自己的神社招魂,难道就能破除中华千年秘术的封印么?“
“国之命脉,乃最大之风水,只要镇魂台不倒,倭国休想再欺凌华夏,我立誓看坟,正是为国家守此国门,只可惜年老力衰,渐渐力不从心,还需另寻有志青年来做这等莫大善事了。”
我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摆手。任老先生可别对我抱啥希望啊,我可不是有志青年。再说你弄这种不合时代潮流的玄虚,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中日早已世代友好,正在共同发展经济,“都是吧,都是吧,新时代的东芝”,对了,你在这坟地孤陋寡闻,没看过日本的大彩电吧?嘿嘿,中日不再战,你真以为是这镇魂台地作用吗?
任天庭微微露出失望地表情。“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居安应该思危。“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醉生梦死,才是南宋王朝灭亡的主因。这些年镇魂台屡屡震动。正是倭国犯华地暗流涌动,为政者不可不察。”
第十五章 胜光
任天庭见我对他的大道理兴趣索然,忍不住摇头叹息道:“人有三昧,不能见本来面目。为修道本源烦恼,又不知大道为公的道理,实已心生魔障。你不能心驻一处,冲不破生死玄关,终究长生难得,仙道难证。”
“道家讲清净无为,佛家讲与世无争,看破世情荣枯喜丧,即可明心见性,为什么我却越来越斟不破世情?”我心中疑惑,以前和张铁嘴一心修仙访道,目标明确,心底澄明清澈,终于修到元神离体境界,本以为继续修道即可成就正果,谁知求白得黑,总是事与愿违,难道当真是天意难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任天庭忍不住笑道:“求仁得仁,求智得智,重要的不是“仁”“智”二字,而在“求”字。仁智未得,不过是受修为所限,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也,你又何必太过在意?”
“道家讲清静无为,只是“求”的手段,并非“求”的目的。不过这目的究竟是什么,嘿嘿,那可就因人而异,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对吧?我疑惑道:“修道之人,追求的最高境界是不死长生。所谓“得道成仙”,不能成仙,缘何修道?我只不过对世事无常感到迷惑,并非对仙道失去信心,仙道可致,是道家之根本。难道修道之人,竟不以长生为目的么?”
任天庭笑了一声,声音里充满讥诮之意。“青山犹改色,绿水常断流,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顺天法自然,可得不死,要的是“变化”二字;山分南北,路列东西,先顺后逆。颠倒阴阳,可得长生,取的是“不变”之意。顺天变化之时,出有入无之际,难得的是保持先天本性,所谓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逆炼成仙之时,出无入有之际,难得的是道生德成,见义弃身,嘿嘿,唯其难得才能修仙,难道道家的本意真的是卑下守弱、重身惜生吗?”
“文天祥以状元身领丞相职,以身报国。玄宝先生不惜寂灭元神,弃仙道而拯国难,这二人殊途同归。出世入世又有什么分别?许多修道之人不明其中道理,绝圣弃智,以为弃世清修即可修成元神不死,其实不过是不死而已,虽仙实鬼,并非真正的仙道。”
任天庭拉开一副诲人不倦的架势,直说得口沫横飞,嘴角生白,全然不顾我在旁边已然是满头大汗。我一直以修成元神离体而自得。以为假以时日,自然仙道可成,想不到事实远非如此简单。这任天庭有此等见识,自身修为应该早臻元神离体之境,怎会是一个年老力衰地糟老头子模样?思想间,天空霹雳一声,大雨倾盆而下,整个林地顿时成了水的世界。任天庭叫声“糟糕”,再也顾不上说教。拉着我就向坟地外面飞奔,两人奔进一家较大的酒家,回头望时,天地已经分不清楚了,雨下得又急又密,大有将整个地面世界淹没的劲头。
两个人衣衫尽湿,不住地往下滴水,酒店伙计见状在门口拦住,死活不让我们进去。说是怕我们弄脏了店里的地面。原来酒店里正置办婚宴,已经有不少乞丐赶来讨喜。他把我们也当成了叫花子。好在店门口的滴水檐下也能避雨,我和任天庭便站在檐下,不住咒骂着这鬼天气。
“春夏更替,天地气相交,这场暴雨过后,不知又有多少血衰之人丧亡了。”任天庭感叹道。
所以才修道乞求延年益寿不老长生呀。我也心生感慨,冲着任天庭说:“老任,你道术高深,想来已修成元神通玄境界,怎么却呈元神受损之象,元气暗弱,和平常人一样年老体衰?难道真地是如你所说,人各有志,不愿长生吗?这个我是大大的不理解。”
任天庭笑道“不死长生。多少人向往。又有多少人做到?上古之人。寿命短暂。不过二三十岁而已。人生百岁即称长生。后世科学昌明。人寿或可千岁。百岁之人又可谓短寿。以前庄子称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实在是看破了长生之理。”
“黄泉路上无老少。你看那坟冢累累。正是“老少俱无辨。贤愚同所归”。生命无常。无论年岁长短。比如这新设婚宴。脂浓粉香。到头来不还是黄土垅头。白骨一堆?所以斟破世情即为仙。许多人刻意求之。未免事与愿违。”
我正要问他为何元神受损。却听得酒店内一阵喧嚷。几个横眉立目地大汉直奔眼前。正在莫名其妙之际。两个人身上已挨了不少拳脚。
“大喜之日。这俩厮鸟在这里谈生论死。辱人败兴。晦气呀。店家。店家!”
酒店老板犹如一个胖皮球弹了出来。听那些大汉说明原委后。冲过来不住地推搡着我们。外面大雨滂沱。这老板却硬要撵我们出去。我怒气上升。正要和他大打出手。却见那酒店老板突然间满脸堆笑。冲我们连连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