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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点40分左右,110接到报警是6点55分,保安就下去看了一眼,吓得不轻,就立即报了警。”在现场,没有时间再了解更多的情况,还有很多未知的详情,自有其他人会调查清楚。现在,需要精通痕迹的专家和法医尽快查看现场。
高坠的死亡现场,从空间上可以分为三大部分:坠落起点、坠落空间和坠落终点。现场,自然要以尸体为中心进行立体式勘验。
死者苏惠的尸体左侧半俯卧在石板路上,头东脚西,面朝南,齐肩长发凌乱地散落开,穿着米黄色短套裙和灰色丝袜,左脚穿着一只白色低跟单鞋,而右脚的鞋子,脱落在尸体前面两米的位置。死者身体有些蜷缩,四肢关节已经僵硬。
待陈卫国他们拍照固定后,叶剑锋撩开了覆盖住死者面部的头发。尸体左面部因地面的碰撞和挤压而有些变形,头部的裂创、口鼻腔和两侧的外耳道流出很多鲜红的血液,血液从惨白的脸庞流向低洼的地面,汇聚成一大片形如长蛇的血泊,血泊里伴随多量的凝血块和脑脊液。叶剑锋确定这是一个原始现场,未发现有移尸迹象。
“维维,这里先来个概貌,再来个细目照。多拍几张,拍清楚点。”叶剑锋特别指出尸体口鼻部对负责照相的张维维说。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周权根好奇地问道:“锋哥,这里有什么特别吗?”
“你好好看看,这就是吹溅状血迹。”
“那我真得好好研究研究!”周权根立即蹲下身子说。
“你慢慢研究,等维维拍好照,把尸温量一下。”
周权根是个刚来三四年的年轻法医,对那些不多见的尸体现象涉及不多,叶剑锋在这方面算得上是他的老师了。
“吹溅状血迹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指向吗?”陈卫国主任在一旁看了看,也很好奇,这位精通痕迹技术的专家,在法医方面就不那么专业了。
给这位专家说教,叶剑锋心里有些成就感,他马上解释道:“简单地说,就是颅脑损伤造成口鼻腔出血,在这个人还未死亡但有呼吸的情况下,因为口鼻腔呼出的气体将血液吹溅出来,在口鼻周围形成一种特殊形态的血迹。你看死者口鼻部,有些地方的血迹呈密集的点状,这就是吹溅而形成的。它可以作为生前死亡的一个证据。”
“哦,你的意思是可以排除死后抛尸的可能?”陈卫国说。
“初步来看,可以这么说,很有可能是高坠致死。”
“你们把尸体处理好,我先去上面看看。”陈卫国指向头顶上的凉亭说。
从法医的角度来分析,几乎排除了抛尸的可能。但,是否能认定为高坠致死,还须勘验最重要的一个地方,就是坠落起点。这是勘验高坠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站在苏惠尸体旁,仰头望去,头顶的正上方就是观景平台,但从这里只能看见凉亭的水泥平台和琉璃瓦顶檐。
叶剑锋并没有急于返回到凉亭,他站在树荫下喝了几口水,休息片刻,就顺着下来的石梯又慢慢往上爬,每上一级台阶,他都紧盯着路边的寸石寸土,一草一木。从尸体到凉亭上,并不长的路,叶剑锋用了二十多分钟,但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这倒也在意料之中。
到了凉亭,叶剑锋就问陈卫国:“主任,哪里有血迹?”
“这里。”陈卫国指着凉亭外侧一处水泥平台。
凉亭为五立柱支撑的圆顶木质亭子,直径约4。4米,四周是下设条凳上设靠栏的靠凳,高约1米,宽约35厘米。而凉亭外围还有近1米宽的水泥平台。在凉亭南侧,第二根与第三根立柱间的水泥平台上,有杯盖大小、殷红的可疑血迹。叶剑锋只能站在凉亭内侧,隔着靠凳,伸长脖子,睁大那双眯眯眼,才能看得更清楚点。
周权根是个近视眼,眼神要差点儿,他看了之后,嘀咕道:“是血迹吗?”
“是倒是,但不知道是不是死者的。”叶剑锋说。
“那你们看新不新鲜?”陈卫国也不能确定这一点。
“这真看不出,太远了。”叶剑锋皱了皱眉头说,“等看完亭子里面,还要想办法到这外面的平台上去。”
这点对于叶剑锋而言,太困难了,他有些恐高。
无论如何这里应该就是唯一的坠落点,这个位置正位于苏惠尸体的正上方,依据不仅是这处可疑的血迹,此外,这里一棵小树的几个枝头有新鲜的折断,而其余周边的树枝都没有这种迹象。
从坠落起点到坠落终点,可算作坠落空间,这也是一个坠落物体所经过的空间,这空间内的其他固定物可称之中间障碍物。苏惠高坠的空间,除了那几条折断的树枝,再也没有其他的障碍物。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苏惠尸体上的损伤只会在三个地方形成,凉亭、树枝和石板路地面。这些树枝有小指般粗细,除了对人体造成些细小的划伤,不会造成太人的损伤。
苏惠是如何坠落的?看来这才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这个问题将决定她死亡的性质,揭开她死亡的真相。
叶剑锋看了下表,刚到9点30分,来这里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景区的游客越来越多,吵吵嚷嚷,乱哄哄的。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完全打乱了他们原定的旅游计划和路线。景区领导希望将尸体尽快拉走,以免让游客们不小心看见,产生恐慌。
叶剑锋也希望尽快将尸体拉到殡仪馆检验,见周权根已经将两次尸温和环境温度测量完毕,就对陈卫国说:“主任,差不多了,尸体可以拉走了?”
“你拿主意吧。不过最好请示下崔局,他估计快到了。”
陈卫国提到的崔局,是平江县公安局分管刑侦、经侦和禁毒工作的副局长崔耀军。他是上一任刑侦大队长,一年前刚刚荣升为副局长。他和现任的刑侦大队长宋志国正在从省城赶往平江县的路上。
听完叶剑锋在电话里的情况汇报,崔耀军坐在疾驰的车内指示道:“立即把尸体拉到殡仪馆,并且尽快对尸表进行检验,因为死者的家属已经在赶往青龙山的路上。”
叶剑锋本来还想和陈卫国再勘验下现场,但是检验尸体也是当务之急。
陈卫国不能去殡仪馆,他要继续勘验现场,等政府和局里的领导来时,他还要实地介绍现场情况。本来像这样的非正常死亡,领导是可以不必亲临现场的,但这事发生在平江县唯一的4A级风景区内,政府各级领导高度重视,他们需要实地了解情况和第一时间接待死者家属。崔耀军这次来也是受到上级领导的指示,由他负责公安工作并协助政府处理好善后事宜。
将死者的双手、双脚保护好之后,再放进裹尸袋绑上担架,几个身强力壮的民警和保安轮流将尸体慢慢地抬上了停在天坪景区的殡葬车上。
叶剑锋和周权根又回到局里叫上一个照相的技术员火速赶往殡仪馆。
苏惠的尸体也是刚刚运到殡仪馆,按照叶剑锋的嘱咐,尸体必须由他们自己搬运到解剖台上,主要是担心人为破坏尸体。因为3年前一个跳河自杀的男子在尸检时被发现后枕部头皮有一处可疑的挫裂创,差点儿误导了法医和侦查员,后来才搞清是家属在打捞和搬运尸体时碰撞造成的,所以后来叶剑锋每次都要亲自指导或参与搬运尸体。
苏惠身上的衣物有多处擦破口和撕裂口,擦去血迹,脱去衣物,大体看上去,尸体全身皮肤的损伤主要分布在左侧。
尸体左额颢部头皮有一处开放性的挫裂创,皮肤已经完全裂开,形状类似“X”,法医上把它叫作“星芒状挫裂创”。轻轻翻开这处挫裂创的皮缘,可以看见很多块已经塌陷的碎骨片。右侧枕部头皮有一处瓶盖大小的擦挫伤,在擦挫伤的中间有一条1厘米的创口,创口不深,皮肤的全层还没有完全裂开。
尸体颈部、腰背部、四肢各个关节,还有双手、双脚,或多或少、或深或浅,都有些皮肤的损伤。
从颈椎到胸廓,从骨盆到四肢,可以用双手触及到那些有明显骨折的部位。
一遍尸表检验基本完毕,多数的痕迹和损伤都可以用高坠来解释,但是有些却难以解释得通。
就目前来说,无论从法律上、程序上,还不可以立即解剖尸体。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得到死者家属的同意。
叶剑锋和周权根两人将初步尸表检验结果商讨之后,就向崔局长做了简短的汇报,崔耀军指示先让他们回到景区宾馆,再从长计议。死者家属今天下午就会到这里。
一般殡仪馆是要建在郊区的山下,一来是为了环保避讳,二来也是迷信风水。平江县殡仪馆离风景区其实不算太远,但是上山的公路弯道太多,一般人来回几趟会晕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