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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涵松开手,方木重重的躺倒在地上,刚想撑起身子,却被吴涵用一只脚踏在胸口,丝毫动弹不得。
吴涵从衣袋里拿出一把大号军刀,方木认得那是去年吴涵在地摊上买的只有四种功能的假冒瑞士军刀。
吴涵把刀啪的打开,然后骑在方木身上,把刀刃顶在方木的脖子上。
“说实话,我真的舍不得杀你,”他居然叹了口气,“原本打算让你多活段日子,这个游戏才好玩。”
“你这个变态!”方木咬牙切齿的骂。
吴涵并不生气,反而轻轻的笑了笑。“变态?”
“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他凑近方木的脸庞,“一样的敏感、自卑。”
方木停止了挣扎,他睁大眼睛看着吴涵。
“是的,你和我一样,那天我们从公安局回来后,我就知道。”吴涵的刀子仍然顶着方木的脖子,“所以,我在你临死前告诉你所有的秘密。感谢我吧,至少,”他朝寝室里那两具尸体努努嘴,“你应该比他们甘心。”
“警察早晚会抓住你!”
“赫赫。”吴涵的嘴角又浮现怜悯的笑,“你别傻了,你们都死了,我怎么说都行。”
远处渐渐传来消防车尖利的警笛声。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的液体呈现淡淡的红色。
“还好,留了一瓶,足够了。”他拧开瓶盖,好像在哄孩子睡觉一般,“不要动,不会太久的,一下子就好了。”
“不要……”
方木和吴涵同时向墙角望去。那一瞬间,方木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孙梅真的动了一下。
随后,她就慢慢站了起来。
“不……不要……再杀人……”
孙梅的头发已经被全部烧光,脸上除了焦黑,就是翻开的皮肉,早已辨不清五官。全身的衣服只剩下丝丝缕缕,有的还在冒烟。
她一步步向吴涵走来,口中喃喃自语:
“不要……不要再杀人……”
吴涵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扭曲成一团。
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的孙梅向他伸出双手。
“不……不要……”
“你别过来!”吴涵颤抖着说,眼睛瞪得似乎要突出眼眶。
“不要再杀人!”
孙梅突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向吴涵扑了过去。
吴涵被一下子扑倒在地。方木就势一滚,滚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孙梅死死的抱着吴涵,吴涵拼命的挣扎,矿泉水瓶里的液体泼洒在他的身上。
他们在地上翻滚着,厮打着。吴涵的手在孙梅脸上乱抓乱挠,孙梅脸上被烧焦的皮肉一块块掉下来,可是她的手始终紧紧箍着吴涵。
燃烧了很久的门框终于倒塌下来,正好落在他们身上,吴涵的身上马上窜起火苗。
“啊——”吴涵惨叫着,身上的火焰却越来越大。
“救命……救救……我……”他把一只在燃烧的手伸向方木。
方木看着已经被烧成一团火球的吴涵和孙梅,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一阵眩晕袭来,方木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第十八章 孙梅的日记
方木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
那天晚上的遭遇让方木颅骨骨折加踝骨骨折,身上还有部分地方烧伤。入院的第二天,他是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情况下向邢至森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当晚的所有事情。
从早到晚都有两个面色阴沉的警察在病房门口呆着。来探视的邢至森也毫不避讳地说,警方已经把方木当作了重大犯罪嫌疑人来调查,方木提到的那把大号军刀,在现场没有找到。
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原因不言而喻。
一天深夜,方木突然惊醒了。
病房里满是呛人的烟雾,门外隐隐可见闪动的火光。
着火了。
方木想大声喊,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拼命想坐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
挣扎中,方木突然认出上面是熟悉的老五的床板。
我在352寝室中。
门被轻轻的推动了。
先是一支被烧焦的、皮开肉绽的手,然后是一个焦黑的身体,已辨不清五官的脸。
胖胖的,是祝老四。
他走到方木的床前,默默的站住。
(文)接下来是被烧得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王建、面庞破碎不堪的孙梅。
(人)然后是一个穿着白袍的女孩,手里捧着自己长发飘飘的头颅。
(书)方木惊恐的张大嘴巴。
(屋)你们……
死去的人们安静的站成一排,默默地看着床上的方木。
那些目光仿佛一张网,紧紧箍在方木的身上。
网越收越紧,方木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不要,放开我。
其实你和我一样。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木猛地扭过头去,吴涵躺在自己身边,眼睛只剩下两个空空的血洞,嘴唇已经没了,粘连着血肉的牙齿蠕动着。
其实,你和我一样。
不——
方木的身体在床上痛苦的弓起,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口中模糊不清的呻吟着。
在床边坐着的妈妈一跃而起,拼命按住方木的身体。
“别怕别怕,没事的,妈妈在这里。”
方木的眼睛猛地睁开,下午的阳光一下子刺进来,他忍不住又闭上双眼,眼泪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是梦。他一下子放松下来。
门被撞开了,外面守候的两个警察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邢至森。
“你们要干什么!”披头散发的妈妈爆发了,“你们把孩子抓走吧,判他死刑吧!”
她扑向其中一个警察,在他的胸前死命地捶着。
警察尴尬的抓住她的手,把她轻轻的推开。
妈妈挣扎了几下,感觉到自己也没有力气了,就放开手,趴在床边大声的抽泣。
邢至森对两个警察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两个警察连连点头,最后说了句“邢队长我们走了”就离开了病房。
邢至森走到床边,俯身拍拍妈妈的肩膀,“大姐,您别这样,方木没事,我们已经排除对他的怀疑了。”
“真的?”妈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凶手已经抓住了?”
“没有。不过,已经搞清楚了,跟方木没关系。”邢至森抓起搭在床头的毛巾,“快擦擦脸吧,瞧您,都成什么样了。”
妈妈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抓过毛巾。
“我去洗洗脸。”她不放心的看着方木。
“没事,您去吧,我在这里照看他。再说,”邢至森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方木,“您的儿子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
妈妈的眼睛里浮现出骄傲的神色,仿佛在说“那当然”,她拢拢头发,转身出去了。
邢至森在床边坐下,手搭在被子上。
“怎么样?”
“还好。”隔了好久,方木才回答。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天花板,头和脚踝在隐隐作痛。
他的眼神空洞落寞,里面透着无以名状的恐惧。邢至森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把脸埋在手掌里,用力地搓了一把脸。
“我们已经排除了你的嫌疑。”
“晤。”
方木的冷淡,让邢至森有些无所适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想了想,又插进烟盒中。
“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他试探着问。
方木毫无反应。
“我是想对你说对不起的,那晚我在郊区……”
“我没有埋怨你,我没有埋怨任何人。”方木突然开口了。
是的。我没有理由埋怨任何人。
是我发现了借书卡。是我没有及时赶回学校。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邢至森低下头。
两个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妈妈回到病房,看到屋里的情景,又退了出去。
邢至森又叹了口气,开始在提包内摸索,须臾,他把几样东西放在床头。
“我们在孙梅家里发现了这个。”
方木第一次扭过头来,那是三个硬皮的笔记本,其中一个质地精良,价值不菲,另外两个是十分普通的便宜货。
“这是什么?”
“孙梅的日记。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些重要的证据,所以,排除了你的嫌疑。”
邢至森看到方木目不转睛的看着日记本,轻轻笑了笑。
“想看看么?”
方木把目光从笔记本上转移到邢至森脸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邢至森从那目光中看到了曾经熟悉的东西。
坚强与狂热。
“你看看吧,不过要保管好。”邢至森站起身来,冲他挤挤眼睛,“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违犯纪律了。再说,”他顿了一下,“你有权知道真相。”
他把手放在方木头上,他的手厚重有力。
“方木,”他盯着方木的眼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你始终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一本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