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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明珠望着她,失望地摇了摇头,“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我有错?我有什么错?” 王芷嫣大笑,形如疯癫,“当初选妃你选金盒我选木盒,就因为我选了木盒所以我就输了,输得莫名其妙!我选木盒有什么错?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你明知我指的不是这个。”
“就是这个!一切都是从那个盒子开始的!若不是皇上非要说我错了,我怎么会输给你?我若不输给你,今天我就是太子正妃,我成了正妃,就不可能让太子另立侧妃,也就没有你的存在,没有你的存在又怎么会有那个孩子?一切都是那个盒子!”她越说越激动,流下泪来,“钱明珠,你才是错的,你知不知道?你只是商人的女儿,出身卑微,你有什么资格成为太子妃?要不是你们钱家用钱收买了百官,你怎么可能入选?如果说我买通太医给你下毒是卑鄙的,那也是跟你们钱家学的!
钱明珠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带着几分怜悯地看着她。
接触到那样的目光,王芷嫣更是大怒,“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只恨老天不帮我的忙,怎么就让你给逃脱了?否则再过半个月,你就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了,就再也没有资格与我争宠……老天!老天爷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木盒子,为什么每次都不让我成功;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你要这样处处阻挠我,不让我顺心!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你疯了。”本来是想来看看她在这里生活得如何,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但见此情景,钱明珠发觉她根本来错了。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想走,谁料王芷嫣突然扑过来,一把拉住了她,恶狠狠地道:“不许走!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出去!”
“你要干什么?”
“那个没用的家伙,竟然毒不死你,那么我只好自己动手……”王芷嫣边说边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钱明珠连忙挣扎,谁料她的力气竟大得可怕,怎么也挣脱不开,眼见得对方箍得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时,王芷嫣却又突然放开了她。
钱明珠跌在地上,抬头看去,王芷嫣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的手,仿佛痴了一般。
钱明珠咬着唇悄悄向后挪去,希望能够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地。这个女人疯了,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可她才刚向后挪了两步,王芷嫣的目光突然盯到了她脸上,吓得她心中一颤。
如果说,之前王芷嫣的眼神是狠毒的,是怨恨的,此时却又变了,变得很怪异,带着种冷冷的鄙视。
钱明珠的手碰到桌腿.连忙扶着它站了起来。
“你不用怕,我不会杀你的。”王芷嫣“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好生恐怖,“如果现在杀了你,岂非太便宜你了?你现在正当宠,太子拿你当宝贝,杀了你,只怕他会痛一辈子。不,不,我不杀你。钱明珠,我不会再笨一次了。”
“你什么意思?”
“我要活着,我要活得比你久,钱明珠,我要亲眼看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要看着你年华老去、容色衰褪,看着太子娶比你更年轻更美貌的女人回来,看着你失宠的样子……你以为你能得宠一辈子?别做梦了!自古君王无真爱,唐明皇那么喜欢杨贵妃,最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还不是吊死了她?所以我要看着,我一定要看着,看着太子怎么对你腻烦,看他怎么把你抛弃……”王芷嫣越说越得意,仰天大笑了起来。
在她的笑声中,钱明珠夺门而出。
这个女人疯了……王芷嫣她疯了……她说的都是疯话……
可是为什么,那些话一直盘旋在她心中,仿佛烙铁一样将她的心慢慢煎磨,那么痛那么痛?
古来君王无真爱,那么旭琉呢?他有多喜欢她?又能喜欢多久?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这些天的恩爱甜蜜让她放松了心怀柔化了原则,当初嫁前明明下定决心不爱他。要井水无波地当她的太子妃,只要能安安稳稳地当下去就可以,其他什么都不理会什么都不管的,怎么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变得那么在意旭琉,千里迢迢受尽艰辛地去洪水中找他,知道有了他的孩子后那么高兴那么幸福,费尽心思帮他处理朝中的事务,甚至这次被害却为着他的前途宁可自己打落牙齿合血吞也要忍下去……这么这么多的事情,这么这么多的心思,为着那个男人,想着那个男人,爱煞了那个男人……
钱明珠气喘吁吁地跑着,忍不住回头朝后望了一眼,黯淡的月光下,冷宫清绝,毫无生气。住在那样一个地方,纵使再正常也可能会被逼疯吧?比如王芷嫣,再比如——水容容。
一时间,有关水容容的传说和上次见到她时的情形在脑海里交叠了起来。那位青砚台的圣女,也曾是一位天子倾心至爱的人啊,可是后来呢?又怎样?还不是被天子所抛弃,打入冷宫,疯疯颠颠,凄凄凉凉,连死了都没几个人知道……
旭琉是喜欢她,可他是太子,他有着拥有无数妻妾的合法权利,即使他不会爱上其他女人,但是他还有江山、还有社稷,在江山社稷面前,儿女情长又能占据多少分量?
今天,她为了替他拉拢一个下属的忠心,可以牺牲掉一个孩子,明天又会有其他事,需要她牺牲得更多,她能够牺牲多少回?若她最后把自己都给牺牲掉了,钱家怎么办?
重重大山,一座座地压在她的肩膀上,压得她近乎窒息!
如果可以和一般的女子一样,不需要顾虑这么多这么多;如果可以和萃玉一样,只要爱上一个人便径自一味去爱了;如果可以和宝儿一样,能够自由地选择人生;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信心,动摇与摧毁,有时仅在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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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跌撞撞地回到沐阳殿,推开迎来搀扶的宫女们的手,喃喃道:“酒,去,给我拿酒来!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只有酒可以让她松懈,可以让她得到短时间的安宁,可以让她忘记一切烦恼,可以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怎样鲜活地存在着……
可是酒呢?为什么还不拿来?
正这样想时,一只碧玉酒壶递到了眼前。
太好了!把夺过来往喉间灌,辛辣的滋味随着咽喉冲上大脑,“轰”的一下爆炸开——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迷蒙中好像有只手扶住了她的腰,有人问她:“明珠,你怎么了?”
她斜着眼睛看过去,看不清楚那人的容颜。“酒,我要喝酒……你陪我好不好?”
“酒会伤身,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喝了。”
她固执地摇头,死命地抓着手中的酒壶,“不要,你别管我,我要喝酒,我就要喝就要喝!”
那人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好,我陪你一起喝。”
接着眼前便出现了两个碧玉酒杯,斟满清香四溢的醇酒在灯光下泛现出绚丽的粼光,美丽得不像真实的。
钱明珠瞪着那两杯酒,唇舌间忽然苦涩了起来,她抬起头望向那个人,视线由朦胧转为清晰:那般挺秀威严的两道浓眉,眉下明亮清澄的眼睛,瘦瘦的双颊里盛载着辛苦和操劳,薄薄的唇角边系挂着江山与百姓……这样一张脸上,可有容纳下她的一丝一毫?
她忽然一把抱住他,像个孩子一样嚎陶大哭,哭得没有掩饰,没有仪态。
对于她如此失常的行为,在感觉到惊讶的同时又有点受宠若惊,旭琉温柔地抱着她,低声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容妃……容妃……她死了 她死了!”
“容妃?”先是愕然,继而震惊,“明珠,你指的是水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皇上不是很爱很爱她的吗?他不是曾经为了她连皇帝都可以不做连江山都可以不要的吗?为什么他要抛弃她呢?为什么要把她打入冷宫?为什么要让她凄凄凉凉凉地死在那里?为什么……”
“明珠。”旭琉急声道,“你别这么激动,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容妃的事情的?你认识她?”
“我亲眼看见的!我有次迷路误入了冷宫,看见她坐在秋千上,疯疯癫癫的好不凄惨,后来等我再去那时,一个老宫女告诉我她死了,她死了!”
“然后呢?”旭琉隐隐察觉到她在担忧些什么,但他要她亲日说出来。
钱明珠的眼神又变得凄迷了起来,声音喃喃,好似梦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很害怕……”
“害怕什么?”
“我好像又一次被关在了黑屋子里,前面有很多考验在等我,可这次我找不到可以砸窗子的椅子,我看不见任何东西,我无能为力……我很想抓住一些可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