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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的茶杯里。“我待在这里,毫无用处,华生。一个无辜的女人在痛苦中求助于我,希望我给以指引和保护,我却起不了作用,不能给以庇护。”他恼怒地截住了话头。
“这真是一种无耻的行径。”我说,“但是,如果比利的口信指的是这个,那么就涉及一个仆人了。”
“啊,我承认,那个口信使我大为困惑不解。”福尔摩斯一边回答一边注视着在窗下通过的潮水般的车水马龙。“顺便说一下,被称为‘男仆’博伊斯的那位先生不是个跑腿的,亲爱的华生,尽管他有这么一个外号。我相信,他得到这个外号是由于他开始混事时是给人当男仆。实际上,他是伦敦第二号危险的斗殴和兜售马票集团的头目。我怀疑他能对我有多少好意,因为在那个洛克摩顿赛马麻醉药案件中,主要是由于我的努力才抓住了他,他被判刑两年。可是,敲诈不是他的本行,所以我不明白……”福尔摩斯猛然停下来,引颈向街上望去。
“啊!那是他本人。”他忽然喊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他正向这里走来。华生,也许你躲进卧室去好一些。”他走到壁炉前,跌坐在椅子里,接着说:“有些人的口才需要有旁人在场发挥出来,‘男仆’博伊斯先生可不是那种人。”楼下的门铃发出刺耳的响声。在我悄悄地走进卧室时,我听见吱吱嘎嘎上楼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福尔摩斯让来人进了屋。
我透过门缝看见一个矮胖子,红脸膛,看上去似乎很温厚,还留着浓密的连鬓鬍子。
他身穿花格呢大衣,戴着漂亮的褐色圆顶礼帽和手套,手拿一支马六甲棕榈枝手杖。在我想像中来人应是另一种类型的,和这个普通而又顺眼的人差的很远,我觉得他的外貌像个农村的种田人。等他站在起居室门旁望着福尔摩斯时,我看清楚他的眼睛了--圆得像两颗闪光的小念珠,清亮而冷酷,使人联想到有毒爬虫的眼睛所具有的那种可怕的静止状态。
“咱们得谈一谈。”他说话的声音和他那肥胖的身体极不相称。“真的,咱们得谈谈。我可以坐下吗?”
我的朋友严厉地回答说:“我说咱们都站着更好。”
“啊,啊,”那个人转动他那肥大的红脸环顾室内说:“你这里满不错嘛!舒服、整洁、什么也不缺。根据刚才给我开门那位可尊敬的妇女善于家庭烹调这点来看,我敢肯定是这样。为什么你不让她找个好房客呢,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我可没打算搬家。”
“噢!可是有人会替你打算的。我说:‘别瞎闹,福尔摩斯先生可是个漂亮的绅士。’人家却说:‘也许是这样,如果他的鼻子和他面孔的其他部分相比不像现在这样长的话。正由于太长,所以他的鼻子老是伸到和他不相干的事情里去。’”
“你使我深感兴趣。顺便提起,博伊斯,你接到的一定是紧急命令,所以刚得到通知马上就从布赖顿到这儿来了。”
那个流氓脸上那种天使般的笑容消失了。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他尖声喊道。
“咳,老兄,今天南方杯赛马的节目单从你的口袋里露出来了。然而,由于我选择对话伙伴是非常挑剔的,所以请你扼要地说,以便结束这次会谈。”博伊斯的嘴唇忽然咧开,像一条不怀好意的狗一样龇着牙。
“你这好管闲事的傢伙,如果你再耍什么鬼把戏,我要结束的就不止是谈话。”他咆哮道。“少管夫人的事,否则……”他意味深长地停了一下,他那双小圆眼睛盯住我的朋友的脸,最后温和地说:“否则,你将后悔莫及,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福尔摩斯搓着双手笑了。
他说:“这确实令人满意。这么说,你是从冯·兰默雷因夫人那里来的?”
“哎呀,你说话竟敢这样不检点!”博伊斯一边喊着一边把左手偷偷地伸向那支马六甲手杖。“我曾指望你能接受警告,然而你反倒对别人的名字如此放肆。要是这样……”转眼间他已把手杖的空壳抽掉,另一只手抓着一把有柄的长刀。“要是这样,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要实现我的诺言了。”
“我相信,华生,你对这事已给予应有的注意了。”福尔摩斯说道。
“当然啦!”我高声回答。
“男仆”博伊斯的手停在半空中。当我提着一支粗大的铜烛台冲出卧室时,他向起居室的门跳过去。在门前,他回过脸来向我们看了片刻,绯红色大脸上的一双小眼睛射出恶毒的光,同时嘴里发出一连串的诅咒。
“够了!”福尔摩斯打断他的咒骂。“顺便提一下,博伊斯,我曾不只一次地想知道你是怎样杀害马珍教练的。当时在你身上没找到刀子。现在,我知道了。”那个人脸上的红色逐渐消退,面孔变得像髒油灰一样。
“啊呀!福尔摩斯先生,你一定不会认为……先生,这只不过是老朋友之间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话没说完,他已跳出门去,使劲把门关上,在一片“卡嗒卡嗒”的响声中拼命跑下楼去了。
我的朋友开心地笑起来。他说:“好,好。咱们不会再受到‘男仆’博伊斯先生的打扰了。然而他的来访使事情发生了有利于我的转变。”
“从哪方面说呢?”
“这是我在黑暗中见到的第一线光明,华生。他们不会害怕我去调查的--除非其中确有怕暴露出来的情况。拿上你的帽子和大衣,咱们一起去拜访这位不幸的卡灵福德公爵夫人。”
我们访问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将长久地回想起那位勇气十足而且仍然很美丽的妇女,她当时面临命运给她安排下的最可怕的灾难。她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的遗孀,具有在全英国都受到尊敬的姓氏,还是一位年轻可爱的少女的母亲,这位少女即将嫁给一位从事社会活动的人。忽然发现了一个令人惊骇的秘密,这个秘密如果被公之于众,就必将无可挽回地毁掉她的生命和一切。这些足以证实人类感情的两个极端。可是当我和我的朋友被让进波特兰街卡灵福德宅邸的客厅时,站起来迎接我们的那位夫人却是举止端庄,面容秀丽安详,显得十分出众。只有看到她眼睑底下黑色的阴影以及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发出过于明亮的光彩,别人才能感到:极度的紧张正齧食着她的心。
“您给我带来了什么消息,福尔摩斯先生?”她相当平静地说,但是我注意到,她把一只瘦长的手掩在心口上。“知道真情也不会比这样提心吊胆更糟糕,所以我求你坦率地对我说。”
福尔摩斯躬身温和地说道:“我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夫人。我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还要提一个要求。”
公爵夫人跌坐在一张椅子上,拿起一把扇子,用激动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的朋友的面孔。
“什么事呢?”
“只有在目前这种情况的压力下,像我这样一个陌生人提这样的问题才能得到原谅。”福尔摩斯说,“您与已故公爵结婚三十年,他在个人责任感方面是不是一个品行高尚的人?他的行为有没有与他的道德准则截然相反之处?我要求夫人坦率地答覆。”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结婚以后这些年里,有过争吵和分歧,但就我所知,他从来没有堕落到进行卑鄙活动的地步,一次也没有,也从来没有降低过他在生活中为自己定下的标准。他有一种不肯妥协的荣誉感,他在政治方面的事业并不因此而更顺利。他的品质比他的地位更高贵。”
“您已经把我所要知道的东西全告诉我了。”福尔摩斯答道,“虽然我不沉湎于内心的感情,可我也不是那种认为‘爱情能使人对缺点视而不见’的人。稍微理智一些,结果就会正好相反,因为爱情一定会促使一方对另一方的品德特别了解。夫人,我们面对危机的局面,时间很紧,于我们不利。”福尔摩斯倾身向前,恳切地说,“我一定要看到这个据说是在瓦朗斯缔结的婚事的原始证件。”
公爵夫人高声说:“毫无希望,福尔摩斯先生!在没有满足她提出的无耻条件之前,这个可怕的女人是不会把文件拿出来的。”
“那我们就得耍手腕了。您必须给她写一封措辞谨慎的信,让她产生这样的印象:一旦确认婚姻证件是真的,您就会按她的要求行事。恳求她今晚十一点在圣詹姆斯大街她的家里秘密地接见您。您能办到吗?”
“除了她要求的条件以外,干什么都行。”
“好!最后还有一点:在那个图书室里有一个保险柜,证件就放在那里面;您得找个藉口,在十一点二十分整拉着她离开那里。”
“要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