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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民生现在将困在宜昌的中福公司全部机械、人员运回大后方。他中福在退到大后方后,与我民生合作,在北碚兴建民生公司天府煤矿。”
“这种时候,卢先生还在想民生建设?”程股东问。
“不为民生,不为建设,我们何苦拼死舍命搞宜昌大撤退!”卢作孚答。
顾东盛深以为然。
李果果问:“万一,对方要是不守合同?”
卢作孚说:“等到卢作孚和孙越崎都回到大后方,自见分晓!”
顾东盛又说:“六天没炸了。”
李果果接话:“小卢先生说准了,那天的轰炸,该是试探性的侦察轰炸。”
卢作孚望着窗外说:“日本人还没明白过来,中日武汉会战之后的主战场就在宜昌,就在眼前这一片荒滩!”
顾东盛说:“我们正好抓紧。”
有人道:“这六天,实际上我们并没运出几船几吨啊。”
卢作孚说:“从明天起,我们要大规模展开抢运,我们要与两个可怕的对手抢时间。一个是枯水,另一个是日本轰炸机、日本军队,我们要在他们明白过来之前……”
一声汽笛。卢作孚向码头上望去,是民主轮靠岸后拉响的,“民主,回来了。”
“可是,作孚,一个轮船,上四下二——六天才来回跑这一趟水,我们手头,经过这六天紧急调集与统筹安排,总共才……”顾东盛望着航运图前摆放的剪成船形的二十多条轮船标记,忧心忡忡地默数着,“我民生公司二十二条船,别家公司另有两条,挂法国旗,说是‘保持中立’,只运商品,拒运兵工器材。”
对岸沉船上,田仲放下望远镜说:“是民主轮。”
升旗要过望远镜,“吃水浅,是空舱返回。”
“也就是说,那天从炸弹下抢下来的那点货,它运回重庆了。上水四天,下水两天,它这一趟跑了六天。如此算来,剩下的就算还有四十天,卢作孚怎么也运不完宜昌的人、货!”田仲重提六天前与升旗辩论过的话题。与升旗同样,他知道对岸荒滩对战事的分量。与升旗不同的是,他认为升旗夸大、甚至神化了卢作孚,“过去六天,对岸不见什么大的动静,这哪像什么大撤退?我有个猜想……”
“说!”
“卢作孚,是不是被那天的轰炸,炸死了?”田仲问。
升旗举起望远镜,扫视整个码头与荒滩后,摇头道:“不,卢作孚没死。”
“这死气沉沉一片荒滩,老师怎么看出来的?”
“这片荒滩,在田中君眼里死气沉沉,升旗看来,生机勃勃。”
“生机?不见一丝动静哇!”田仲惊道。
“原先乱成一锅粥的人货,仅仅六天,变得像一把中国纸扇扇面上的一股股扇骨,全都指向码头——显然是集结待运的局面。卢作孚要是死了,这片荒滩、这些码头,能是这个局面?”
田仲这才看明白,“卢作孚收拾残局、集结动力,干得漂亮,像一个大国临战前的后勤部长。可是,集结起来,他怎么运?”
顾东盛在宜昌民生公司会议室中,也正想着这事:六天过去,剩下的时间,离枯水期到来,满打满算,就算它还有四十天,这六天一趟水,就凭这点运力?
“就凭这点运力,运完荒滩的十万吨货,成千上万个人,他卢作孚得用多少天?”荒滩上,货主们各自集结在已经整理有绪的货堆前,满腹疑云,忧心忡忡,想的还是这件事,船厂工程师遥望着民生分公司小楼,索性喊了出来。船厂老板从工程师口袋中掏出计算尺递到工程师手头说:“再拿你这把尺子算算!”
工程师连计算尺套子都不打开,重放回胸袋中,“不算也罢!差得太多啊……”
“可是,六天前,他卢作孚就在这码头上当众夸下海口。”一时情急,他放了高声,“我有把握,四十来天内,运完全部滞留宜昌的器材与人员!”
江风吹过静寂的荒滩,各货堆前的货主们、待运的人员,似乎都听到了这话。原本各自都心存相同的困惑,此时,兵工署一个叫郑丰成的官员带头,走向民生分公司小楼。路过孙越崎守候的中福公司货堆前,人们叫道:“孙老板,他卢作孚夸下海口,这多天了,把我们撂这儿,问问去!”
孙越崎稳坐着说:“卢作孚讲信用,商界久有口碑,这几天我更是眼见为实。他说有把握,我信他!”
郑丰成摇摇头,继续走去。路过秦虎岗殉国处那一架倒塌断裂的起重机前,见一男子正在挥毫写下巨幅仿宋体标语:“日本强盗是我们的生死敌人我们大家要联合起来打倒他”。
郑丰臣认出这人是宜昌学院街小学张校长,前夜在12码头看过他们学校小学生的抗敌演出。附近江边,骆沙峰队副蹲在地上,盯着对岸一只沉船,拨动着那架侦测电台上的什么机关……
宜昌民生分公司会议室,会议进行中,与会者问的是:“卢先生,你说有把握四十来天内运完全部滞留宜昌的器材与人员,可是,六天过去,满打满算,还剩下四十天!”
“六天以来,大家对每一天都把握得很紧,真正做到了每一分钟都没有牺牲。安定人心,查清待运人、货总吨位,同时落实我们能征集到总动力。这就让作孚心头更有把握了!”卢作孚提起红笔,来到航运图前,笔尖由“宜昌”坐标沿江而上,至“三斗坪”悬笔打住,正要往下画……
“我有把握,四十来天内,运完全部滞留宜昌的器材与人员!——卢先生,六天前在宜昌12码头上,这可是你自己亲口对大家说的啊!”突然有人声,是那群货主冲上楼,涌进了会议室。
卢作孚说:“今天,在宜昌民生分公司小楼上,我依旧这样说!”
郑丰成说:“你拿什么保证?”
“六天前我就当众说过,从现在起,由我亲自掌握运输计划的分配!”
郑丰成又问:“这就是你的保证?”
“六天前,我要各位先给我一个保证,在我运输的四十天来内,不允许任何人到我这里嚷着要提前运输,否则挪后装运。”
“你是说过,空口白话!”
卢作孚强调道:“我现在还是这话。现在还在我卢作孚说过的——四十来天之内,因此,请各位退下!”
郑丰成说:“再不听到你具体落实的运输计划分配,我绝不走。”
他身后,有人附和起哄。
卢作孚脸一沉,“李果果!”
李果果拿出当年峡区青年特务队武装检查日轮的气派,“是!”
卢作孚说:“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凡到我这里嚷着要提前运输者,一律挪后装运。”
郑丰成还要叫嚷,听得身后追随者纷纷出门,下楼,他自己也没了底气。
卢作孚缓和口气说:“你是兵工署的郑丰成先生吧?你急,作孚心头同样急。可是,心急吃不下这块热豆腐。再者说了,我看先生也是商场健将,商业,尚且讲机密,眼下这宜昌大撤退,已关乎中国人的军、国大政,作孚如何具体操作,未必一定要事先公诸于众,公诸于这人多耳杂的万千公众。”
郑丰成说:“卢次长,卢经理,卢先生,你怀疑我?”
“先生找作孚办交涉已经不止一回,无一回是为先生自己,所为的皆是国家与贵公司的设备、人员,先生想将其撤退回大后方,更是为了抗战,作孚有何理由,怀疑郑先生您?”
郑丰成听得这话,喉头竟被一股热流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卢作孚又说:“您只放心,您的人货,未来四十天内,完全有把握运出这片荒滩,至于怎么运,拿什么运,请全权交与卢作孚办理。”
郑丰成说:“好,我等着!”
李果果推拥着郑丰成退出,一边说着:“六天前,军统秦虎岗队长以身殉职,为的就是生擒暴日间谍。被秦队长拽住一同摔死的那个日谍,身后还潜伏着戴老板都想挖出的大间谍沙扬娜娜。连沙扬娜娜都赶到宜昌来了,郑先生您想,大撤退的具体实施,我们该不该小心再小心!”
郑丰成道:“领会得。领会得。”
李果果顿时来了谈兴,“那个骆队副还说,六天来,在宜日谍频频发报,据他侦测,就在12码头周围团转,其发报手法,正是沙扬娜娜惯用。”
郑丰成问:“六天前带头抢票抢上船的这群军汉,不走了?”
李果果说:“如今是船票塞到手头也不上船了!说是不生擒沙扬娜娜这日本娘们儿,日后九泉下,没脸见队长!”
郑丰成动容:“这才叫血性中国军汉!”
“所以我等也当配合着锄汉奸挖日谍……”
李果果送郑丰成等人退出后,卢作孚示意两个维持秩序的士兵把守大门。
见会议室再无闲杂人等,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