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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品尝我的这道三套鸭。’他再一次端上了那个瓷盆,这一次,他没有按照惯例退出屋外,而是站在原地,微笑着等待几位前辈的点评。
他已经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了,光凭他的分那股气势,便足可称得上是一代宗师。
仍然是同样的一道菜,仍然是同样的四个人,但气氛却与第一次完全不同,我们已不像是来评点菜肴的考官,倒似来向老师学习烹饪绝技的学生一样。
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都有些懵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师父。与师父同来的两个人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也是一副忐忑的模样。我师父倒仍然能把持得住,他不动声色地拿起勺子,伸手去舀盆里的清汤。
赵雪锋却伸手拦住了他,微笑着说:‘您应该先吃肉。’
我师父一愣,然后放下汤勺,→文¤人··书·¤·屋←想去拿筷子。
赵雪锋却又笑着纠正:‘不,您应该用汤勺去吃肉。’
我们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用汤勺吃肉该是怎么个吃法。
见我们这副模样,赵雪锋自己拿起了一只汤勺,往静卧在汤盆中的三套鸭上剜了下去。只见汤勺触及之处,禽肉随之凹陷,那肉质的感觉竟柔糯的如同冰淇淋一般。汤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从三层禽肉上一一划过,留下一道滑润的凹槽。
赵雪锋放下汤勺,用一副大功告成的口吻说:‘请随意搭配,品尝这七种美味鲜汤!’
那三层禽肉在上方皆已剖开,但下部的主体却丝毫不乱,就好像三个层层相套的揭开了盖子的碗,隔开了三份美味的清汤。
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想尝到什么样的美味,只要拿起汤勺,自由调配即可,这一份‘三套鸭’,按照排列之数,的确可以尝出七种滋味来!”
所有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听得如醉如痴。要知道,做“三套鸭”所用的禽类,虽然都用特殊的手法脱去了骨骼,但要把肉质炖到一碰即溶的地步,其耗费的火功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火功下,禽体仍能保持完整,丝毫不散,且内外层的鲜汤互不相融,操作者的技法简直是闻所未闻!
“那这道‘三套鸭’品尝起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半晌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询问到。
“吃的时候,你会忘记了一切。天地万物的灵气似乎全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舌头上。只要你尝到了第一口,你便更本停不下来。直到那瓷盆底朝天之后,你才能重新回归到现实之中。这个时候,你的心底会有一种深深的……”
老者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众人按捺不住,七嘴八舌地开始猜测。
“喜悦?”
“兴奋?”
“满足?”
老者却摇摇头,沉着嗓音说道:“不,恰恰相反,当时我们感觉到的,却是悲伤和失落。就好像你邂逅了一位风姿绝代的美女,虽然她给你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但现在,她却要从你身边离去,你深知已无法再见到她,只能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听着老者的这番描述,众人唏嘘不已。虽然未能身临其境,但那份怅然若失的感觉却沁入了每个人的心头。
只听那老者又接着说道:“到了这个分上,我们脸皮再厚,也说不出这道菜的任何缺点了。后来赵雪锋一战成名,成了天下顶尖的名厨,谁再想劳他做一份‘三套鸭’,已是千难万难。至少我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口福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三套鸭’的奥妙所在,后来人为什么就做不出同样的美味呢?”我有些不甘心地追问。
“奥妙虽然知道,但技法却已经失传。即使日后有天才悟出了赵雪锋所用的技法,可当年鲜活的美禽,当年甘甜的湖水却又消失难觅了。”老者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几十年来,我再也没有吃过一口‘三套鸭’,生怕那些平凡的菜肴破坏我那段完美的记忆。赵雪锋去世后,我便早早退出了厨界,因为厨界中已没有值得我去期待的东西了。”
最后他淡然一笑,伸手入怀,摸出一张照片来:“这是赵雪锋参加国际比赛时拍摄的照片,我一直带在身边,聊作追忆。”
一片静默中,照片在众人手里传阅着。那是一张已褪色的黑白照片,拍摄的正是一盆做好的“三套鸭”,上层的禽肉已被剜开,露出里面清澈的汤水,我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从半个世纪之前的时空中飘散而至的醉人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