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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辂卜了一卦。
“怎么样?”
管辂若有所悟:“不是实病。卦象上看,您家北屋的西面埋着两个男人,一个拿着长矛,一个拿着弓箭。他们的头都埋在墙里,脚伸在外面,是两个冤鬼。白天的时候他们四处溜达,晚上出来害人。那人拿长矛的喜欢刺人的头,要是被刺中,就会头痛欲裂,疼痛难忍;那个拿弓箭的,专射人的胸部和腰部,被射中的人表现为胸口发闷,心神不定,茶饭不思。大人将他们挖出来好好安葬,就没事了。”
有这事儿?
县令马上派人按管辂说的方位去挖。挖到八尺深的时候,发现了两口棺材,打开一看,果然和管辂描述的一样:一口棺材里有一把长矛,另一口有用兽角装饰的弓和箭。看样子年头儿挺长,木制的地方都烂没了。县令让人把这两位战士的尸骨迁到郊外,好好安葬。从此,女人们的病就好了。
没病不死人啊。
管辂的名气越来越大。这一天,又有三个残疾人找上门来。他们住在利漕口,老大叫郭恩,字义博。这仨人儿的病都一样——腿脚不利索。郭恩想不开了:“瘸子到处有,可也不能像我们家这样啊,一瘸就是三个,有点欺负人了。”于是,他想到了管辂。
管辂一算,嗯,是有个Bug,他对郭恩说:“卦象上显示的是您家的坟墓。坟里有一个女鬼,不是你大娘,就是你婶。这个人心眼儿不太好啊。以前闹饥荒的时候,有人送给她一些米,结果她却把这个人推到井里去了,还向里面扔了一块石头,砸破了人家的脑袋。这个冤魂现在到上天把你们家告了。判决书上的结果是原告胜诉,所以老天让你们得了这个恶病,这是在还债啊!”
这娘们儿,太坑人了!
“大师,有救吗?”
管辂的答案让他们比较失望:此题无解。
治病治不了命。最后的判决书下来了,再好的律师也没办法。要是提前知道案情,也许还有缓儿。
这是有先例的。
一次,管辂来到平原县。一个叫颜超的人找到管辂,求他给算算寿命,看看(“文)能活到一(“人)百零几。管辂(“书)看了看他的(“屋)面相,直言相告:“你的脸色不太好,基本没什么寿命了。”
颜超一听,吓得魂不附体:“我不能死啊!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满月的孩子,我死了他们怎么办。您是大师,给想想办法,让我多活几年中不?”
管辂连连摆手:“人各有命,这事儿我管不了,赶紧回去准备后事吧,去晚了太平间可没地方了。”
听管辂这么一说,颜超更受不了了。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管辂给破破。
管辂没办法,叹了一口气:“这事我的确管不了,不过看你挺可怜,可以给你介绍个人,如果他能答应,你也许有救。”
“他是哪个单位的?我该怎么办?”颜超急不可待地问。
管辂想了想,说:“你回去准备一壶好酒,再买一斤五香鹿肉干,遇到卯日的时候,带着这些东西去割掉麦子的地里,那有一棵大桑树,树下有两个人在下围棋。你把肉摆上,只管给他们倒酒,没了就添,直到他们把壶里的都喝完。如果他们问你,你什么也不要说,只管磕头作揖。那时候自然有人救你。”
颜超谢过管辂,回去准备东西。按管辂所说,来到大桑树下,果然看到有两个人在下棋。颜超把肉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又把酒倒上,然后垂手站在旁边。两个人只顾下棋,根本没看到他,下到高兴处,就拿起桌子上的酒肉又吃又喝。颜超按管辂的吩咐,不断满酒。两个人下完棋,一抬头,看到了颜超,把哥俩吓一跳。
坐在北边的人喝问:“你谁啊,鬼头鬼脑的!吓我一跳。”
颜超也不说话,一个劲地磕头作揖。
坐在南边的人说话了:“大哥,刚才人家那酒和肉都让咱俩造了。吃人家的嘴短。帮帮他吧!”
北边那位犯了难:“这文书都写好了……”
南边的人拿过文书,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颜超,寿命十九岁。他思索片刻,拿来一只笔,把九字调到十字的后面,然后对颜超说:“现在你的寿命是九十岁,回去吧。别来了啊!”
颜超千恩万谢,起身告辞。一路上,心中充满了疑问:这俩人是谁啊,说调寿就调寿,真那么好使,不行,我得再问问。想到这里,他转身去找管辂。
还没等他说话,管辂就笑呵呵地对他说:“恭喜啊!你又多了好几十年的阳寿。实话和你说,坐在北边的人是北斗星,管死;坐在南边的人是南斗星,管生。人要是成了胎,都得从南斗星到北斗星;要是有什么请求,就得和北斗星说。现在明白了吧?”
活神仙哪!
管辂的神奇,大抵如此。他以自己的神机妙算,救了很多人,同时,也泄露了很多天机。有一种说法是,泄露天机必遭天谴,好一点儿的,也要折损阳寿,所以有些术士往往自我收敛,有时候不说,有时候说得模棱两可。这种说法确切与否,不得而知,不过活神仙的寿命的确不太长,公元256年,管辂去世,享年四十八岁。
天妒英才啊!
好在,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在管辂之后,又有一位占卜大师横空出世。他的到来,或许能弥补一些管辂的离逝带给大家的遗憾。
他的名字,叫淳于智。
淳于智,字叔平,晋朝济北郡庐县人。他是个书生,性格沉稳,为人仗义,对于《易经》颇有研究,善于占卜,而且精通诅咒之术——不但能看,还能治。
高平县有个人叫刘柔,晚上睡觉的时候,中指让老鼠给咬伤了。这哥们儿心里很不痛快,就去找淳于智絮叼絮叼。淳于智给他算了一卦,然后告诉他:“老兄,你不错了,这只老鼠本来是要咬死你的,结果没办到,咬伤了你的手指。”
刘柔恨得咬牙切齿:“这死耗子!一会儿我就去买毒鼠强、耗夹子、电猫,非弄死它不可。”
淳于智一笑:“用不着那么费事,略施小计,就可置它于死地。”说着,拿出丹砂(又称朱砂、赤丹,大红色,主要成分是硫化汞,是古代常用的颜料),在刘柔手腕横纹后面约三寸的地方写了一个田字,有一寸二分那么大,并嘱咐他睡觉的时候一定露在外面。
这玩意就能好使?刘柔半信半疑。晚上,他躺在床上,把手腕伸到外面,吓得不敢闭眼——老鼠把我手吃了怎么办?后来,实在太困,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再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刘柔一骨碌爬起来,马上检查全身——挺好,没少什么。再往床下看,一只巨大的老鼠咧着嘴,龇着大门牙,含恨九泉。
绝了!
还有更绝的。
有一个叫鲍瑗的人,家住上党郡。说到他,用一个字形容就够了——惨。
本来他就是屌丝级的,可是越穷越出事儿。每当省吃俭用攒俩糟钱儿,打算放进存折的时候,家里人就生病。好像是商量好的,有多少花去多少,直到存款变成一屁股债,最后又是大不了从头再来。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鲍瑗死的心都有了。这天,他手里有了点钱,也不想着存了,直接找到淳于智:“先生,您给我算算,为什么我这么点儿背。要是没个好,我也不活了,这还有什么意思啊!”
淳于智安慰了他几句,开始卜卦。
卦象一出来,淳于智明白了,对鲍瑗说:“兄弟,你之所以穷得叮当响,是因为你住的房子风水不好。从卦象上看,相当不吉利,挣一个花两个,穷坑似海深啊。”
鲍瑗一听来了精神:“那我搬个家行不?”
淳于智摇了摇头:“如果什么事都能一走了之,那不是太简单了?你不必搬家,我教你一个办法——你现在去城里,离城门几十步远,会看到一个卖新鞭子的人。不必和他讨价还价,直接把鞭子买回来。如果我没说错,你家的东北方向有棵大桑树,你把鞭子挂在桑树上,三年之后,你就不是你了,到那时应该叫你鲍百万了!”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鲍瑗双眼放光,“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要是真有那天,我一定多做善事……”
淳于智点点头:“放心,钱定死是你的了,就是什么时候取的问题。你赶快买鞭子去吧。”
鲍瑗再三谢过,然后按淳于智所说,在城门附近买到了鞭子。他把鞭子挂在桑树上,轻轻舒了一口气:是输是赢,就看这一把了。梭哈!
这是怎样的三年啊!没钱的依旧没钱,生病的依旧生病,鲍瑗始终咬牙坚持着。
人生就是一场拼争,每天都在攀登,爬上这座山,越过那道岭,眼前也许又是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