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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霞染红信浓上空的时候,矢岛伯爵的汽车出人意料地开到了花月饭馆的门前。
由于去年年底伯爵在打猎归途中来过花月,所以女佣们都认识他,连忙跑到初枝房间来。
〃妈妈呢?〃
初枝脸色苍白。
〃还没回来。你快点出去迎接吧,好吗?〃
〃我不。〃
三
初枝迟迟不愿出去,这当儿,伯爵已经被让进里头的厢房里了。
花月饭馆地处市内,院子并不太大,却勉强地修建了厢房,这也算是芝野政治生涯的遗迹。
由于必须踩着踏脚石才能过去,所以现在也很少请客人住了。厢房共两栋,每栋都有一间八铺席和一间三铺席的房间,两栋间隔只有两间①,它们掩映在庭院的树阴中,似乎洋溢着略微湿润的泥土和嫩叶的芳香。
①长度单位,每间约为1。818米。
当伯爵一走过院子,初枝便悄悄地拉开了二楼的纸拉门。她的手在颤抖。
伯爵坐在木板窗外的狭窄走廊上,一面脱鞋,一面隔着石榴树枝,抬头望着初枝的房间。
初枝仿佛弯下腰来向着伯爵行礼。
树木大抵上都已是满枝嫩叶,只有石榴老树才刚刚萌发出红色的幼芽。
〃姑娘在家吧。〃
伯爵望着二楼的白色纸拉门。
〃是的。〃
女佣也抬头望着。
〃好像比我看到照片时更漂亮了。〃
〃是,因为后来她的眼睛复明了。〃
〃嗯。手术之后不久我曾见到过。上次打猎回去,顺便去了医院。〃
〃是吗?〃
女佣整理好鞋子,刚要出去时,又说:
〃现在我马上就告诉她,她从未见过客人,所以……〃
接着,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说:
〃老板娘也快回来了,但是不是要我把上次的那个人给您叫来?〃
〃不要艺妓。〃
伯爵不高兴地说。
女佣来到初枝的房间,催她出去应酬。
初枝不由得想要躲起来,靠着墙缩成一团地坐着。
〃他干什么来了?〃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不像只是来玩的,是不是找老板娘有事。不知为什么好像在生气,挺吓人的。〃
〃他一向都是这样的。〃
〃可是,和上次来时的神情不同啊!〃
〃他大概不会有什么理由从东京赶到这里来发脾气吧!〃
女佣似乎很吃惊地说:
〃我们的饭馆能维持这种局面,全亏了人家,你是不是该出去见一下。〃
她窥视着初枝。
〃用不着打扮,换双袜子吧。〃
说着,打开了衣柜的小抽屉。
〃我不去。等妈妈回来再说吧。不行吗?〃
初枝紧张得似乎连乳房都变僵硬了,但这种不安,女佣是不会明白的。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她叫住了女佣。
〃好的,我现在去取火盆。〃
院子里的电灯亮了,房间里有些昏暗,伯爵用右手指摸着胡茬,靠在桌边。
〃太黑了。〃
〃是,真对不起。〃
说着,女佣打开电灯,初枝坐在门坎边低头行礼。
〃欢迎您!〃
〃啊,好久不见了。〃
伯爵那双疲倦的眼睛炯炯有神。
四
〃你已经不怕人了啊。〃
伯爵的话虽说有些生硬,但声音却是柔和的。
〃在医院里见到你时,看什么东西好像都晃眼似的。〃
女佣边给火盆加木炭,边说:
〃您换衣服吧!〃
说着,便伸手去拿放在屋角的棉袍,但看到伯爵不理不睬的样子,像是有所顾忌似的退了出去。
初枝也要一起站起来。
〃再坐坐吧!〃
伯爵叫住了初枝,半晌不说话。
他暗中观察着初枝那在胆怯之中又含有女性羞涩的神情。
伯爵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冷冷的嘲讽的阴影。
〃听说你要和正春结婚?〃
初枝猛地扬起脸来凝视着伯爵。
她的眼睛里闪现出孩子一心要倾诉什么似的纯真。
〃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那样一来,也许我会成为你的姐夫哪!〃
初枝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你也反对我的亲事,是吗?〃
伯爵像逗弄孩子似的说。
〃你对礼子这人的脾气什么的摸准了吗?〃
初枝一时不知所措。
〃不,一点都不了解。〃
〃是么。那是个坏女人。连你不也被当作玩具了吗?〃
初枝像想起来似的说:
〃那您为什么还要和那样一个人结婚?〃
〃嗯?〃
伯爵这时才快活地莞尔而笑。
〃你可能是不希望我和她结婚,为了她,你才这么说的。但我却觉得你是为了我说的,你真是有意思。〃
〃请不要说小姐的坏话。〃
〃当然,我不是那种人。我有武士的修养。〃
伯爵爽朗地笑了。
初枝再一次感到伯爵身上的杀气。
然而,现在似乎还有一种温和的悲哀,被傲慢控制着,所以,初枝总觉得恶魔般的恐怖阵阵袭来。
〃她对你那么热情,总让人感到她像是在欺骗她自己。〃
初枝低着头。
〃她认为自己的哥哥应该同你结婚,这事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你听你妈妈说了吗?〃
〃没有。〃
〃她呀,说什么如果不让正春和你结婚,她自己也不出嫁。〃
〃什么?〃
初枝被弄得茫然若失。
〃了不起的一出戏呀!〃
伯爵似乎在讥讽似的笑着。
初枝一阵头晕眼花,她未曾想到要去抓住伯爵这番奇谈怪论的真意。
〃小姐,小姐她……〃
伯爵突然闭上了眼睛。
〃真是一个梦幻般的人啊,你呀!〃
五
〃你以为那样一个自强自爱的人,能够为了他人去嫁人吗?〃
伯爵颇有几分厌恶地说。
伯爵觉得,自己一旦认真地说出如此庸俗的话,就说明自己的高傲与自尊已经丧失殆尽,暴露出企图忘却礼子幻影的可悲的软弱,他感到无比气愤。
然而,初枝却一点也不理解。
她只是像突然碰上暗礁似的震惊,心想礼子究竟是怎么了。
伯爵仿佛不可思议地看着初枝,说道:
〃你认为你和正春君,真能够那么轻易地结婚吗?〃
〃不。〃
由于初枝的回答太没意思,伯爵反而有些扫兴。
〃真能想得开呀!〃
他小声嘟囔着。
〃和你这样在一起,觉得好像来到了另一个国家,比信州更远……〃
初枝听到他说自己想得开,便想起正春,再也坐不住了,身体也好像在隐隐作痛。
〃说起远方,我曾去过南洋和非洲,但像你这样的人,我觉得只有日本才有。〃
伯爵的视线停留在初枝那仍似少女般的修长的腿上,说:
〃我如果和礼子结婚,想到国外去住一段时间,和她在日本生活,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意思。〃
言外之意似乎是说这就是悲剧的证明。
初枝忽然回过头,仰望庭院树木上面的天空,发现已是薄暮时分。
〃我去喊妈妈。〃
这时,女佣送酒来了。
〃妈妈呢?〃
〃啊,梳完头,好像又到别处去了,不过也该回来了。〃
初枝趁女佣斟酒的机会,想要站起来,可是又被叫住了。
伯爵对女佣毫不理睬,索然无味地喝着。
〃初枝,你出来一下。〃
一个小女佣来接她。
阿岛心神不定地整理着腰带:
〃真够浑的,你怎么能出去呢?〃
〃嗯。〃
〃他干什么来了?〃
〃不知道。〃
〃他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
一时间,初枝无法回答。
〃算了,不论你听到什么,他说的话你都不能相信,那是个野蛮人。〃
阿岛面色苍白地走出去了,当她从院子走过时,又一次用力地向下拉紧腰带。
〃欢迎光临!〃
阿岛和蔼可亲地莞尔而笑。
〃啊,上次我们是吵了一架分手的呀!〃
阿岛向女佣使个眼色,看着她出去之后才说:
〃那次实在是对不起了。〃
说着,拿起酒瓶。
〃请喝一杯!〃
六
〃饭馆生意怎么样?〃
〃啊,托您的福。〃
阿岛虽然通达世故,但她内心里却紧张得要命。尽管她力图掩饰自己戒备的神色,但她完全无法理解矢岛伯爵这个人究竟为什么到这里来。
〃只是您自己吗?〃
〃嗯。〃
女佣送来了饭菜。
〃鱼是从哪儿进的?〃
〃从东京和新泻两地进的,没有什么能合您口味的东西……〃
〃这个呢?〃
〃那是楤树芽。〃
〃这里高新泻很近吧。〃
〃啊,不算远。〃
〃到新泻去玩玩吧,明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