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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阿岛也为初枝求得一个同样的护身符。
竹堂会的人们说,现在要举行一个小小的宴会,遥为竹堂先生送行,邀请阿岛参加,但她谢绝了。
〃啊,对了!阿岛那里也有操心的事啊。芝野君近来怎样?〃
有人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打听一个照顾阿岛的政客情况。
〃哦,谢谢!〃
阿岛只应付一下便告辞了。
长满红叶的山,就在这一古老神社的后面。
初枝站在秋千前,轻轻地像投掷似的推开踏板,踏板向前荡去又荡回来,当碰到她的膝盖时,再推出去。她一直重复着这一同样的动作。
好像孩子在独自玩耍,而且,空秋千悠来荡去,显得格外孤寂。
然而,初枝却显得很快活。一听到阿岛的脚步声,便从远处兴奋地喊道:
〃妈妈,快来!刚才我遇到了一位小姐,她的声音和身上的气味,同妈妈一模一样!〃
〃谁到这儿来过?〃
阿岛问,环视了一下四周。
三
〃我从未见过那样漂亮的小姐,真的,妈妈!〃
双目失明的女儿说。
〃你说'看见了',我倒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但看上去你的心情那么好,我想你确实是看见了。会不会是那位小姐浑身闪光,你好像看见了什么,心里怦怦地跳。〃
阿岛不禁又环顾了一下周围。
她看着初枝的脸,这张面孔曾被一个近在咫尺的人,着迷似的看过,似乎使她心荡神驰,这时连阿岛也觉得附近好像有什么人似的。
〃妈妈,您说,我并不是什么也看不见吧?〃
〃嗯,是啊。〃
〃那位小姐说我看得很清楚。是不是因为她的声音和气味都很像妈妈?〃
〃初枝,你呀!是不是认为凡是你所喜欢的女人,都像妈妈呢?〃
〃不是的,没有的话。〃
初枝使劲地摇着头。
〃我非常了解妈妈。只要是妈妈,我比视力正常的人看得还清楚呐!〃
〃够了,够了!〃
阿岛轻轻地甩开初枝的手。
初枝又握着母亲的手说:
〃小姐一摸到我,我就高兴得浑身发抖。〃
〃她摸你了?〃
阿岛惊讶地又望了望初枝。
只见她脸上虽有泪痕,但那双失明的眼睛像是获得了新的生命一样,闪烁着润泽的光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一个城市里的小姐,对于这个眼睛失明而又未曾见过世面的农村女孩,难道只是梦幻般地惊奇于她的美丽吗?
阿岛慈祥地问道:
〃是一位什么样的小姐呢?〃
〃什么样的小姐,妈妈您好好看看,以后再详细告诉我吧。〃
〃可这里谁也没有啊。〃
〃她说马上就会回来的,让我在这儿等她。〃
〃她是这样和你说的?〃
〃是啊,她说要给我带来幸福……〃
〃带来幸福?〃
阿岛想说,那是在嘲弄你的,但她却坦然自若地笑着说:
〃那她是到什么地方寻找幸福去了。哪儿有这种像被狐狸迷住的事,好了,回去吧!〃
〃不!她说即使妈妈来了,也请您和我一起等她。〃
〃你是说等那位小姐?〃
〃是啊,她还说不该引起妈妈疑心,还给了我这张名片哪!〃
〃竟有这种怪事……〃
〃可小姐也喜欢我!〃
〃名片在哪儿?〃
阿岛一眼看到初枝从怀里拿出的名片,顿时变了脸色。
初枝感到情形不对,便问:
〃妈妈,怎么了?〃
四
〃不!没什么。〃
阿岛马上毫不在意地笑着说:
〃这小姐真不应该,她以为你眼睛看不见,在戏弄你呀:你看,这不是男人的名片吗?〃
〃哟,怎么?〃
〃她愚弄你哪!好了,走吧!〃
阿岛搂着初枝的肩膀劝道,但初枝却牢牢地站在那里反抗着。
〃等等,妈妈!我在等小姐!〃
〃她不会来的呀!这种人,你就是等到天黑她也不会来的。〃
〃会来的,肯定会来的,我们约好了的。〃
〃约好了?那是骗你哪!〃
〃骗我也没关系,我要等她。我想让妈妈看看那位小姐。凡是我想看的东西,难道不全是妈妈看过后,再详详细细讲给我听的么?〃
〃所以呀,那样一个愚弄初枝的人,别再看了!〃
〃不,我不回去!〃
初枝像撒娇的孩子似的摇晃着肩膀。
〃我从没有向别人说过谎话,如果不等她,就等于欺骗了小姐。〃
〃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
〃可我还想再见一次那位小姐。〃
〃不行啊!你太犟了,不听妈妈的话了?〃
当受到阿岛这不讲情理的斥责时,初枝感到母亲确有些不同寻常,于是,便顺从地点头说:
〃是吗?那就回去吧!〃
让妈妈牵着手,默默地走了。
听见了小鸟在啼鸣。
阿岛这才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看上去是下到了小山的背后,落叶松林的黄叶,随着鸟群的飞过,悄然无声地飘落在地上,肉眼几乎看不见。
阿岛好不容易镇静下来,这时才意识到她在紧紧用力地握着初枝的手。
当阿岛看到初枝似乎已从梦中醒来,幻觉消失了,只是为母亲的忐忑不安而担心,无精打采沮丧的样子时,她想对初枝说:
〃她的声音和气味当然像妈妈了,因为她是你的姐姐啊。〃
为什么要那样不顾一切地逃离那里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见上一面又有什么不可以?一个一出生就分开的孩子,只靠看一眼,是不会认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的。
是不是现在就返回去,躲在树阴下,暗中看看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呢。
从阿岛的内心深处,突然涌起埋藏在心底的爱。
然而,她想身边带着初枝,这是不可能的。
初枝虽然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又什么都能看见,即便隐藏起来她也一样能看见。
不管怎么说,阿岛对于两个孩子的相逢,还是感到了无法形容的喜悦。
五
阿岛作为一个母亲,连自己的孩子,取名叫礼子都不知道。
这个孩子未等吃足自己的奶水便被圆城寺子爵家领去了。对于这对母女而言,不如说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幸福。
一个年轻的艺妓生孩子,首先就是一件不成体统的事。所以,阿岛认为即便自己陷入流落乡下的窘境,也还是同孩子远离为好,她常常以此聊以自慰。
然而,当初枝出生后,那个已经分手的孩子反而在心中复活了,她将初枝当作两个孩子来疼爱,她想这次再也不会放手了。
双目失明的孩子,谁也不要。
而且,这个失明的孩子,仿佛永远活在母亲的体内。人世如同母亲胎盘内一样,是黑暗的什么也看不见。初枝确信,一切事物都同母亲所说的一模一样。
母亲的眼睛就是女儿的眼睛。
初枝怀疑自己是否生活在现实世界中。她似乎生活在母亲以语言为自己所描绘的梦幻世界,也就是母爱的世界里。
对于母亲来说,难道还会有比她更可爱的孩子吗?
阿岛总是告诉初枝,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好人,没有坏人;只有美,没有丑。
初枝相信母亲的话,她像住在天堂里一样,纯洁无瑕。
现在想来。应当说是超越了幸福,初枝几乎是残酷地被阿岛欺骗了。
令阿岛始终感到惊奇的是,初枝的这种内心世界,虽然无疑是不健全的,但它并非冰冷和贫乏,而是温暖的和丰富的。
阿岛有时甚至觉得,为了使她在精神上能够健康成长,眼睛能看见东西,也许反而会成为一种多余的累赘。
然而,阿岛一看到名片,便逃出来,像现在这样,心乱如麻。连走在一旁的初枝的心也从母亲手中落下,一片漆黑,不知扶住什么才好。
阿岛一回到旅馆,便催着初枝去洗温泉。
她想,泡在温泉里,自己的心情就会平静下来,通过裸体的充分接触,也可以使初枝放心。
初枝像一个吃奶的婴儿似的寻找着母亲的乳房。
那种手感似乎在问:
〃怎么了?妈妈!〃
正在这时,旅馆的女佣隔着玻璃门说:
〃老板娘!长野的电话,给您接到浴室里来吧!〃
〃不,请接到房间里,我马上就去。〃
阿岛回答着,两手抓住初枝的肩膀说:
〃喂,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嘛,如果有人进来怎么办?我害怕!〃
说着,她和母亲一起站了起来。
〃没事的,你就泡在水里。〃
阿岛把初枝放进浴池里,自己披上宽袖棉袍,来到走廊时,心想真糟糕。
这个电话阿岛不想让初枝听到,但也不愿让账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