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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眼含泪地看了我一眼后,就跪了下去。也只是跪着,一言不发。
我屏退了屋内所有的人,淡淡开口:“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可以说出你来找我的目的了吧。”
“皇后娘娘。。。。。。”
“住口!”我厉声将她打断,“我已经不是什么皇后了,别再称我皇后娘娘,这样只会让我想起你的背叛!而你则是大昭王朝的罪人!”
“是。。。。。。”她虚弱地缩了缩肩膀,换了个非常耐人寻味的称呼:“延庆公主。”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她不仅对天赐忠心耿耿,而且还十分的胆大妄为,居然敢在大雍皇宫内用天楚皇帝的敕封来尊称我。也懒得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追究,我再次询问她费尽心机接近我是什么目的。
小荷躬身伏在地上,抓着地板的手指发白,挣扎了许久才战战巍巍道:“奴婢自知过往有负公主,公主若是心中有恨,奴婢这条贱命随您处置,只是有一事,希望公主能念在与圣上乃同宗血亲的份上,出手相助。”
小荷口中称呼的“圣上”自然不会是在劫,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有预感,想必天赐遇到麻烦了。
看来他们兄弟相斗,我已不能置身事外。
“也罢,能不能帮上忙还不敢保证,先说来听听吧,你的主子究竟遇到什么困难了。”
见我松了口风,小荷大喜在望,感激得连连叩首直呼多谢公主,最后才将事情拖出:“请公主务必想办法救出皇后娘娘!”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响后才渐渐弄明白这第二声“皇后娘娘”指的是谁,内心也着实震惊不已。
在劫居然抓了萧晚灯。
门庭清冷,玄青色的瑞兽地砖映着冬日淡薄的阳光,折射出苍白的反照,如同她此刻的脸色。
隔着一扇铁门,萧晚灯与我怒目而视,愤怒中带着狼狈和屈辱,却竭力地想要故作冷静,而我越是表现出一派怡然自得雍容华贵的体态,就越是让她恼怒得不能自己。
我高兴得像是他乡遇故知:“唷,这不是晚灯么,要早知道你被关在这里,我早就来看你的。”
她深呼吸着,咬牙切齿:“你是来羞辱我的么,楚悦容?”
我懵懂得像个孩童,“怎么会,我为什么要羞辱你?”
萧晚灯道:“我三番两次想要杀你,而今我成为阶下之囚,你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我收起虚伪的笑容,冷冷地看向她:“是的,你多次想杀我,我怎么可能只来羞辱你?”
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把她加注在我身上所有的折磨和苦难全都还回去,让她尝尝受人迫害的滋味。只可惜我不如她,我狠在表面上,却软在里子里,而她萧晚灯,表里一样的狠。我念在她是晚风的胞妹、天赐的内子,对她处处留情,她却丝毫不念情分,一有机会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险我于绝境,并且没有一丁点的愧疚感,就像她现在,都已成了阶下之囚,却依然骄傲得像只孔雀,“生如朝露,死如蜉蝣,楚悦容,我萧晚灯从来不曾怕过你!”
有时候真羡慕萧晚灯这种大无畏的性格,因为这样的性格是在从小优越的环境中给惯出来的,从不曾遭遇生活的苦难。看着这样子的她,总让我有种打击的冲动。她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刺目。我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广袖,轻抚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然后狠毒的视线扫向她的腹部。
才三个月的身孕,她的小腹看上去并不明显,但她已经完全拥有了一个母亲护犊的本能。
在我阴冷的目光下,她终于变了脸色,抱着自个儿的肚子失声道:“你。。。。。。你想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原来她萧晚灯也会害怕啊,我嗤笑出声,目光幽幽飘香远方。
“知道吗晚灯,十六七岁的时候,我总是很羡慕你,明明同样是士族家的小姐,我与你的命运却如云泥之别。在我为生存出卖灵魂,每日战战兢兢,过得如同蝼蚁般卑贱的时候,你却可以活得自由自在,如此恣意潇洒,又那么骄傲。我在想,那是多么幸福而奢侈的人生啊,你是多么的幸运,有那么疼爱你的两位哥哥。而我呢,我有什么?是的,我庆幸还有两个弟弟,那时候的我几乎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他们身上,保护他们,受他们保护,为他们向不公的命运抗争,就算有时候很辛苦,也觉得活着不是一件那么怅然无所依傍的事,难过的时候,我都这么对自己说:活下去吧,楚悦容,你不是一个人的,你还有弟弟们——但是,那么幸福的你,却想要来抢走他们,破坏我们姐弟之间的感情。”
岁月颠簸里,人情冷暖中,我丢失了真挚淳朴的自己,也丢失了天真年少的弟弟们。谎言维系着最后一丝亲情,誓言早已破碎不堪,我们曾经说好要相亲相爱,但现在只剩相疑相杀。而她萧晚灯,就成为他们兄弟俩相杀的又一个理由。
萧晚灯冷笑,“所以你就报复我,抢走我的两位哥哥!”
我不由伤感,渐渐地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跟萧晚灯说出那番话来。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是讨厌萧晚灯的,就算从前再怎么欺骗自己,说不会哭着嫉妒,只会笑着羡慕,其实在骨子里还是嫉恨的。假装看不见内心的阴暗,面无表情地走过人生,一次次与真实的自我擦肩而过。今日回想起来,我的不幸,她的不幸,也许都是对彼此有意无意的报复。
为什么女人的仇恨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并且毫无道理可言?因为她比我幸福,因为我比她更受别人喜欢,就要互相排斥?所以她憎恨我夺走了她的哥哥们,我憎恨她夺走了我的弟弟们?我觉得这样的仇恨不仅毫无道理可言,并且可笑至极。然而就算是这样,厌恶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了。
也许女人总这样,不经意间就落于虚荣的比较,小心眼,敏感,多疑,并且学不会豁达。
我长叹一声,避开这个真实得让人难堪的话题。
“在我还是司空家的媳妇时,曾经有一个情同姐妹的婢女叫姹紫,跟我嫁了同一个丈夫。她当初也与你一样,一心想杀我,最后落到我的手里。”
萧晚灯瞪着我:“于是你杀了她?”
我点点头,杀人之于如今的我,如同儿戏,麻痹,带不起一丝痛感。
“在她生下孩子的那一天,我赐她以鸩酒,她儿子的生日成了她的忌日,我收养了那个孩子,她的儿子生生世世都要喊他杀母仇人为娘亲。”
萧晚灯的面部表情扭曲了,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来见她,不仅仅只是来嘲笑她,更是来威胁她,恫吓她,给她下达死亡通牒,甚至暗示了她死后还要蒙受的屈辱,她忍不住咆哮:“楚悦容,你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对于这样的谩骂,我不怒却笑了,因为我知道,她骂得越凶是因为她心里越害怕。
我慢悠悠地说:“晚灯,为自己庆幸吧,你还能再活一段时日,七个月后你孩子的出生之日就是你的死期,而你的孩子将会认贼作母,终身伺候在我膝下。”
萧晚灯怒拍着铁门,大喊:“楚悦容,你休想,休想!天赐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绝对不会!”
我露出悲悯的表情,“可怜的晚灯,你应该知道的,只要能让我高兴,天赐什么都会答应我,哪怕牺牲你,包括你和他的孩子,你信不信?”
萧晚灯跌坐在地上,再也无法维持骄傲的体态,一会儿痛骂,一会儿痛苦。
卡擦一声,积雪压断脆弱的枝桠,掉落在我的肩头,星星点点,像是谁的心砰然破碎。
小宫女们连忙上来为我拭擦,我挥手喝退了,从檀芸手里接过暖手铜炉,捂了捂寒冷的双手,却捂不热冰冷的心。
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发出愉悦的笑声,然后毫不留恋地走了,任由萧晚灯在铁门后凄厉尖叫着。
然后我看到小荷毫无血色的脸,不敢置信的眼睛,她不住摇头,拼命说服她自己:“不,您不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人,绝对不是,您明明那么好。。。。。。”
我问:“好在哪里?”
小荷却回答不出来,苦着说:“奴婢伺候了你那么久,怎么会看错您?您。。。。。。一直是一位善良仁慈的主子啊!”
我走过去,温柔地轻抚她因难过而落得凄美的脸庞:“记住了啊小荷,我的善良仁慈从来只对于我的朋友和亲人,而对于仇人,不需要。”
小荷不听,连连叩头求我救萧晚灯,就像求我拯救她摇摇欲坠的信仰。
青石板路上,尚未融化的雪,染了鲜红的血,从她的额头蔓延开来。
那种红艳艳的颜色,总让我心神不宁,我不甚其烦,让檀芸先带小荷回夜梧宫。
我打算往太极殿走一趟,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