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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梨花装饰着器皿,被他强势摘去了白瓣,刹那间尸骨无存,“你只一个弟弟,他算什么东西。”
那口吻煞气甚重,恍若宿世的天敌,有你无我。
我暗暗存疑,试探询问:“刚刚听你说要平了那些乱党,天赐也在里头吗?”
在劫冷笑:“他是最猖狂的乱贼!”竟连乱党都不是了,直接变成了贼。
我忍不住劝道:“你们都是亲兄弟,关起门来打还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乱贼乱贼地叫多难听。”言语间殷勤地为他添了一杯酒,在劫一口饮尽,我又添满,听见他说:“你整日待在宫里,外头的事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需要你操这个心。”我听后有点不高兴了,要不是他这段时间以养身子为由把我关在宫里,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我至于如此无知?而我是他的亲姐姐,也是楚天赐的亲姐姐,他们的事若我不操心,还轮得到谁?
生气地把酒瓶随手扔在了餐桌上,倒过身子就不再说话。
在劫见我跟他置气,叹了一声:“你这个人啊,总是这样。。。。。。”
我反讥回去:“别说得好像多了解我,你都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劫笑了,“忘记了也可以重新认识。”
我回过头问:“那。。。。。。重新认识的我是什么样的?”
在劫想了想,“你这个人很真实,因为真实所以容易感动,容易感动的人,不免生得多情。”我憋了憋嘴,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又听他说:“多情的人好,重情重义;多情的人也不好,注定要伤好多人,还要被许多人伤。所以有些事不让你知道,是不想你受伤,但不让你知道,却又让你觉得受伤,既然你非要过问我和天赐的事,那就告诉你也罢。”
之后便将外头的形式草草说了一点。
我这才知道原来天赐的主力已经退居到江东,竟在东瑜自立为帝,建国号“天楚”。
在劫道:“当初他志得意满以为势必拿下长川,被我摆了一道,他心有不甘,对我有情绪,我都能理解,也念着兄弟之情,想给他封王拜侯、共同治理江山,这天下到最后还不照样是咱们楚家的天下?可他什么也不听你的,二话不说大军压境,帮着那群乱党跟我叫板,最后更来劲了,索性回东瑜登基做皇帝,再派兵来跟我接着打。”
将酒杯重重敲在桌上,砰的一声,酒水四溢,银光乍现,浸湿了他半边衣袖。
我忙为他拭擦,听他冷笑着道:“好个关起门来打还是一家人,他现在是打开大门让全天下的人看着这一家人打!如今各路诸侯哪个不是在看笑话的?瞧呐,这两兄弟窝里反呢!指不定做梦都在偷乐,巴不得姓楚的打得你死我活的,好便宜了他们!”我顺着他的性子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当然不能便宜他们,来来来,喝杯酒消消气。”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在劫缓了缓脸色,“那些人迟早是要被我踩在脚下的,我自然不会为他们动气。”
我点头连连说是,犹犹豫豫了老半天才问:“。。。。。。天赐那档子的事,你要怎么解决?”
在劫横了我一眼,“能怎么解决?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见过这天下有两个皇帝的?最后唯一的结局,不是他跪我,就是我跪他,否则没完!”
这两人从小打到大,从来只有站着流血,没有跪着示弱的,要他们向对方称臣,那可真真是门都没有。
我瘪嘴没再说话,知道这话题已经说到尽头了,再说下去就是死胡同。
在劫往我碗里加菜,略带责怪:“你看你,都说别知道那些破事了吧,你非要听,听了后又要伤神难过了。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打仗那都是男人的事,你做女人的让自己每天开心就行了。至于我跟楚天赐的事,那就更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就不信他能怎么了我,最后顶多留他一条小命,封一块肥地给他养老。”
我翻了翻眼,还好意思说天赐猖狂,也没见他自己多谦虚。
“那我是不是该替天赐谢主隆恩呢?”
在劫半阖双眼,淡淡哼声,“他又是你的谁,哪需要你行尊贵地替他谢恩?”
没了记忆,坏习惯却没改,总不待见我对别人好,我也懒得纠正他,俯首只顾吃饭,一时无话。
翌日,在劫将“大雍永康长公主”的封号昭告天下。
没过几日,东瑜那边传来消息,说天楚皇帝也颁下一道诏书,封其姐楚悦容为“天楚延庆元公主”。
那‘延庆’二字便是天赐效仿在劫,从他自己的金锁祝辞上延伸来的,着着实实又把在劫气了一回。
在劫来到夜梧宫跟我说起这事,气得直摔杯子,指着东边天空大骂:“你说他是不是成心的,是不是成心的!好,真是好极了!既然他铁了心的跟我斗到底,我还跟他客气什么!明天,明天我就下令,全军进攻他江东!什么胡阙骑兵,什么前朝余孽,什么大经乱党,我统统不管了,先干掉那厮再说!我看他猖狂到几时!”
我无奈地看向窗外,雪正在一点一滴融化。
严冬将尽了,春天似乎还遥遥无期。
这几日我一直在琢磨着,自己不该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了。虽不如孔明般不出茅庐便知三分天下,也需天下局势知其概要,虽说在劫放话不要我操这个心,然自古有云“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这个国家还深深关乎我的丈夫和两个弟弟的前途命运。
无奈现居深宫,不得出宫外半步,消息来源甚少,那宫女太监们又知道什么政事,一个个如据嘴的葫芦。你要是逮着宫中走动的大臣们询问,又要传到在劫的耳朵里,不免徒惹麻烦。
庆幸身边还有一个江湖百晓生蔺翟云。
没想这日去景阳宫找他,他竟效仿诸葛孔明,也来了个三分天下:
“自萧晚风失踪后,萧家势力只余萧晚月一支大军仍是强弩,然而强弩上阵亦难争朝夕,短时间内反攻中原怕是无望,必会退居关外,借胡阙姻亲重操大业,暂且不提。纵观关内中原局势,除大雍、天楚以外,其他各路诸侯不足为惧,唯江北金陵一方势力举足轻重,勘以影响大局。大雍、天楚谁若得此相助,便可稳得天下。”
“然而掌握江北大军的曲、周两位将军,既不称诸侯,也未表达逐鹿之心,仅以超然中立之态置身事外,是为何故?天下人不知,吾非为天下人,自然知晓。那两位将军乃忠义两全之人,昔日效忠战族司空氏,而今只听命一人,竟是一女子乎!若那女子雄心不减,登高一呼,自会八方响应。金陵若得女主天下,凤舞九天,与大雍、天楚一较高下,再观三足鼎立之势,不远矣。”
我听得啼笑皆非,“先生焉知那女子会自立,而不会选择帮助大雍、天楚其中一方?”
蔺翟云不答,举起手掌,左翻右看,摇头带笑。
我不解询问:“先生为何摇头,又何故发笑。”
蔺翟云悠悠道:“摇头,是因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不知如何取舍;发笑,是因不管手心的肉还是手背的肉,都是手上的肉,只要抓好这只手,何愁肉生疼?”
言下之意,你去打天下吧,把大雍和天楚都给灭了,就不用计较心疼了哪个弟弟。
我苦笑连连:“先生也太看得起那女子了。”
蔺翟云摇摇手指,像个长辈似的淳淳教导:“非也非也,看得起是一回事,就事论事却是另一回事。现今掌控大局的你那两个弟弟,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偏他们生来是冤家,一个心高,一个气傲,谁也不服谁。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同室操戈,真乃楚门不幸。若真由得他们,最后两败俱伤,何苦来哉?还不如另寻他法,找个能让两者都能信服的人来主事天下,岂不两全其美?”
我叹息:“说来容易,那两人恃才傲物,又真服得了谁?”
蔺翟云指着我:“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听完哈哈大笑,摆手道:“不过是飞不高的小鸟,被囚禁在金碧辉煌的牢笼中,不堪重负!”
蔺翟云道:“关得了一时,关不了一世,再坚固的牢笼,也囚不住飞天的凤凰!”说得我汗颜将头垂下,被他取笑了好一番,复而听见他说:“夫人无需妄自菲薄,你道在劫、天赐他们何故争相封你为公主?永康长公主,延庆元公主,真真好响亮的名字,‘长’‘元’二字皆有‘第一’之意,一来是他们对你表达的无尚尊敬,二来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哦,什么真正目的?”
蔺翟云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夫人这么聪明,何苦又反过来考验小生?”
两眼相视,污渍笑开。莫怪古人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