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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许骄傲的神态。
那些女眷一个个都是善于察言观色舌灿如莲的精明人,立即岔开了话题,将话头往主任身上引,连连将我奉承夸奖,天花乱坠得不得罢休。讨好我之余也不会冷了萧夫人、长乐郡主和萧晚灯这三尊大佛,那场面热腾得就像是打着鞭炮的喜庆盛宴。
当夸赞起这夜梧宫、幽桐殿气派非凡,郑公如此恩宠时,萧夫人但笑不语,萧晚灯浅笑似冷,长乐郡主强颜欢笑,天赐似笑非笑,而我则笑若春花之璀璨,满殿的人都呵呵赔笑。
萧晚风来的时候,正是我这夜梧宫里笑容最为多姿多彩的时候。
他来了之后,笑容倒是统一了起来,都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他也不管众人跪了满殿,夹杂着齐哄哄的请安声,径自朝我大步走来,在我福身正要行礼的时候及时将我托起,“悦容便不必多礼了。”温柔地牵起我的手入了主座,任凭萧夫人、长乐郡主和萧晚灯随着众人在我跟前跪了良久,才草草摆手:“都起来吧。”
众人叩谢圣恩,起了身,小心翼翼地入座,耳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多喘。
萧晚风向来喜怒无常,并且不喜人多热闹的地方,今日却出奇的随和,笑着对我说:“悦容,我怕你整日呆在宫中闷得慌,便让姑母小妹她们常来陪你聊天解闷,你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得让我深深痛苦,心想他是不是恼我早上退朝时为了萧晚月的事让他不痛快了,才打法这群人来让我不痛快?面上笑道:“晚风有心了。”
萧晚风点头:“喜欢就好。”又说:“还有一件事,你听了也一定喜欢。”我暗暗觉得后怕。便听他说:“金陵来人了,想必你很想见他们吧。”我顿时难以自持,欢喜道:“真的,他们现在在哪?”萧晚风随意摆手,内侍便碎步跑至殿外,扬声道:“宣鲁国公觐见——”
我焦急往殿口张望,远远便瞧见怀影小小的人儿穿过重重宫门走来,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正是蔺翟云和柳君侯。我情不自禁起身欲迎,却被萧晚风拉住了手。回头看去,见他脸上尤且带着淡淡的笑,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凝了凝神,心知他是不喜我跟司空家有太深的羁绊,便收整凌乱的心绪坐了回去,敛去激动的神态,一如往常地笑着。
怀影入殿后见到我也是欢喜异常,我却是怕他克制不住喜悦扑到我怀里撒娇,徒然惹了萧晚风不快。一念此处,心里不由凄凄奄然,母子相见竟要如此压抑感情,萧晚风的爱太专制他霸道了。
索性怀影并没有教我失望,这段时日他又懂事了不少,想必来长川之前蔺翟云和柳君侯对他多有教导。
进了殿门后,怀影停步在我五丈外,三跪九叩的大礼做得极为慎重,但并没有喊我“娘亲”,而是“娘娘”。那一声声“娘娘”,却是喊得情深意切,就如同呼唤亲娘一样。我好不容易压制的情绪复而失控,泪水润出了眼眶。
忽而身旁递出一方锦帕,我顺势望去,瞧见了萧染那张极为神似萧晚月的脸。
萧染蠕动几下嘴角,终究什么也没说,将锦帕往我手里一塞,也不等我说声谢谢,一声不响地回到了长乐郡主的身旁,小脸蛋儿神态淡薄,仍是负手在背双脚跨开与肩同宽,一副威风凛凛的站姿。
我紧紧攥着那锦帕,手心里是热的,胸口也是热的。衣襟里头挂着一块金锁片,是离开金陵时怀影为我戴上的,他说:“这是舅舅生前给我的,说能保平安,现在给娘亲戴着,希望舅舅在天之灵保佑娘亲平平安安。”我则拿着在劫小时候的金锁片时时提醒自己别忘了报仇。此时心中纵有再多的恨也柔软了,心事却是沉重的,多么善良可爱的两个孩子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他们能成为好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上一代的恩怨永远别覆盖在他们单纯无忧的年岁里,如果可以的话。。。。。。
萧晚风淡淡道:“鲁国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随后赐了座,让他坐到一旁。谢恩的时候蔺翟云似有若无地朝萧夫人的方向叩首,自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知道萧夫人于他有救命之恩,虽然他痛恨萧家逼死在劫,但仇归仇,恩仍然是恩,他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曾对我请求,若登基大典那日颠覆萧家的计划成功了,希望我能放萧夫人一条生路。
这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萧夫人开口说话了,叹息道:“今日大家齐聚一堂本事开心热闹的事,只是可惜了,有人缺席,终究不是美满的团圆。”她虽没明说缺席的那人是谁,但在座之人都心知肚明,她口中暗指之人无非是萧家那一位不可或缺的成员,萧晚月。
见萧夫人开口了,萧晚灯局部不安地请求道:“大哥,二哥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你都已经那么严厉惩罚他了,还不肯消气么?再说这登基大典也近了,新皇登基不都要大赦天下么,你便饶了二哥吧。”萧染也焦急地看了过来,显然十分担心自己的夫妻,倒是身为妻子的长乐郡主显得比较持重。
萧晚风没有应答,与我相握的手时儿十指相扣,时儿指尖缠绕着玩耍,漫不经心地问:“悦容,你说我这不出息的弟弟到底放还是不放?”
前些年萧晚月两次向我提亲被拒的事早已在长川传开了,今日我却要嫁给他兄长,在座的女眷们心里头哪个不好奇我跟这两兄弟的复杂关系,那可是这些她们百般聊赖的生活里最为丰富多彩的消遣话资呢。众人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暗地里都将耳朵拉得老长,唯恐听漏了一个字儿,有的甚至悄悄把了长乐郡主一眼。
长乐郡主神色入常,眼神掩饰不住一丝落寞,视线匆匆自我与萧晚风相握的双手上掠过,很快又看向别处,手指却一下下地用力攥着袖角。别人不知情的还暗道,她这是心疼紧张自家夫婿呢,还是计较夫婿心头藏了别人 ?'炫书…3uww'我确是早早看出,他对萧晚风的在乎更甚自己的丈夫。
将一碟精致的糕点送到萧晚风案牍前,我淡淡道:“便放了罢。”萧晚风的手一顿,我随即笑道:“既然你这个做大哥的喜欢唱黑脸,那就让我这个做大嫂的捡个现成的好,唱唱白脸,大喜的日子里也能讨个好彩头,树立个好典范儿。”随后往众人问道:“大伙儿说,我这算盘精不精啊?”众人轰然笑作一团,纷纷附和。我转头看向萧晚风,正要跟他讨说法,却见他低念几声“大嫂”,忽而笑得意味深长起来,道:“悦容这样说了,我便赠个顺水人情罢。”随即扬声道:“传令下去,去暴室将二爷接出来。”
长乐郡主霍然起身,上前行礼道:“还是让我亲自去接他吧。”
萧晚风点头:“那你去吧。”
一经同意,长乐郡主便欠身离开了,脚步匆匆像焦急敢去见久别后的丈夫,又像在逃难似的。萧晚风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沉思片刻,下令让内侍跟着去:“待二爷出来后你跟他说,整理好衣冠来这边一趟。”内侍唱诺,尾随长乐郡主而去了。
期间,萧晚风让萧晚灯为我上茶:“长嫂如母,按照我们萧家的规矩来奉茶。”我尚未进门,萧晚风便要先行家规,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萧晚灯纵然不情愿,在萧晚风面前还是不敢放肆的。
宫娥在我脚前铺了蒲团,萧晚灯取来茶渣跪在蒲团上,虽然竭力掩饰,声音还是带着一丝勉强:“大嫂,请用茶。”我笑吟吟道:“晚灯,你客气了。”忙上手去接,茶盏过手的时候却故意把手向内一抖,将茶水往自己手上倒。倒不是很烫,却红了整个手背。萧晚灯怔了一下,萧晚风立即将我的手放在嘴前吹拂,也不管那么多人看着,只顾着问我疼不疼,随后冷冷道:“晚灯,这就是我从小教你的规矩?”
我忙解释说:“不是晚灯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拿好。。。。。。茶水不烫,我一点也不疼。”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手指便往手背上戳去。真的没什么痛感,我还是故意嗤了口冷气。萧晚灯算是明白了,我这是暗地里给她穿小鞋,向来极野的性子,火气一上来也顾不得场面,起身怒道:“你别给我假惺惺的做好人,让人看了作呕!”萧晚风一掌拍向案牍:“放肆!”顿时满殿噤声。
萧晚灯便被罚跪,跪倒她承认错了自己错了为止。她性子傲,宁愿一直跪着也不肯认错。我暗暗朝天赐看去,这可是他身为萧家女婿好好表现取得萧晚风好感的时候了,却不料他竟斜倚窗栏,望着窗外满目成荫的梧桐,痴了。
气氛陷入尴尬时,长乐郡主搀着萧晚月过来了。萧晚月的身子看上去有点虚,以至于走路些许疲乏,脸上也十分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