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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朦朦的浓雾笼罩着街道，他只能勉强看到台阶底层的马车。拉车的马在迷雾中有如幽灵。
如果抵达决斗地点时大雾依然弥漫，那么他和杰斯法师在相隔二十步时，都会难以分辨对方的身影——如果杰斯法师依约出现的话。但几乎可以确定杰斯法师不会有那个胆量赴约。老实说，西莱尔有点意外没有接到助手的通知决斗取消了。他找了两个朋友当他的决斗助手。他们经过深思熟虑后一致认为杰斯法师宁愿离开也不愿赴拂晓的生死之约，毕竟杰斯法师不是以勇敢出名的人，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消息。
西莱尔步下台阶，抬头望向车夫。“农场。”
“是。”头戴便帽，脸上蒙着围巾的男孩放开辔头，手忙脚乱地爬上旁边
的座位。西莱尔钻进马车里，靠坐在座椅上，马车开始驶进浓雾里。
意德的街道没有一刻是安静的，即使是在曙光乍现的黎明。豪华的马车载着烂醉如泥的绅士从妓院和赌场里返家，农场的载货马车已开始驶向市中心的市场，在夜里工作的掏粪工驾着水肥车驶向郊区。潮湿的空气里不时传来一阵阵粪便臭味和新鲜蔬果的味道。
西莱尔的马车终于驶出拥护繁忙的市街，郊区的田野和草地在雾中出现。农
场位在城外不远的郊区。地利之便使它在多年前就成为著名的决斗地点。
在一片草地边缘停下马车，西莱尔瞄向窗外。一缕缕白雾从草地上飘过。来
添几许阴森森的气氛。草地另一头远远停着一辆由两匹灰马拉的双轮轻马车。
杰斯法师居然来了，冷酷的期待开始在西莱尔内心深处散开。
男孩从驾驶座上爬下来照料马匹，有东西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小心点，笨手笨脚的东西。”车夫责骂道。“你刚刚掉在土里的是我的工具箱。”
“对不起。”男孩以极低的声音说。
“用不着这么紧张。”他粗声道。“待会儿要面对决斗的人又不是你。”
“是的，先生。我知道。”男孩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伯爵可以应付这样的场面，你不必担心今天得另外找工作。好了，把工具箱拿回来给我，然后乖乖地去抓住马辔头。马儿不大喜欢魔法的。”车夫咕哝
“不怪它们。”男孩嘀咕。
西莱尔没有理会车夫的对话，他开门下车。双轮轻马车里没有人出来。
为了御寒而拉起的车篷使西莱尔看不见车里的人。杰斯法师的助手不见人影。两匹灰马温顺地站在那里吃着草，好像它们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西莱尔正要掏表看时间时听到马车接近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一辆马车从雾中出现。
车夫在不远处勒马停车。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车门，跳到湿湿的草地上。
第三十八章 杰斯法师之死
“西莱尔。”高高瘦瘦、衣着入时的维斯特咧嘴微笑着走向西莱尔。“你到得有点早，看来你急于回家陪新婚妻子。”
“非常急。”西莱尔瞄向维斯特手中的雕花木盒。“相信你检查过我的魔法卷轴？”
“安啦！我可是八级盗贼，你的宝贝被我照顾得很好。”维斯特朝马车点点头。“我还带了牧师来以防万一。”
“乌尔班呢？”
“在这儿。”身材矮小、金发蓝眸的乌尔班从容不迫地走下马车。“早安，伯爵希望你速战速决，好让我能早点回家休息。一整晚没睡，这种事为什么非在这要人命的大清早进行不可？”
“因为这本来就是要人命的事。”维斯特愉快地回嘴。
西莱尔朝远方的轻马车点个头。“看来杰斯法师比我还心急。”
乌尔班看到轻马车时哼一声。“真没想到他居然有种来赴约。他的助手呢？”
维斯特注视轻马车。“他的助手给我印象是杰斯法师宁愿离开也不愿面对西莱尔”
西莱尔开始朝轻马车走去。“让我们去瞧瞧他为什么迟迟不出手。”
“八成是吓得走不动了。”乌尔班快步跟上西莱尔。“全世界都知道杰斯法师胆小如鼠。那家伙是道道地地的懦夫，一定是整晚都在喝酒壮胆。”
西莱尔没有回答。他在经过马车时心不在焉地瞥向他的马僮。男孩从帽檐下密切地注视着他，围巾仍然紧裹着他的脸以抵御拂晓的寒意。
西莱尔突然感到头皮发麻，一股与晨雾无关的寒意令他皱眉。他突然肯定自己以前没有在他的马厩里遇到过这个男孩。但是男孩却眼熟得令他心神不宁，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他的站姿。
“据我看，非常怪异。”维斯特说。
西莱尔把注意力从马僮转向他的朋友。“什么事非常怪异？”
“整件事。”维斯特往四下瞧了瞧。“乌尔班和我昨晚跟杰斯法师的助手碰过面。他们都说杰斯法师没有离开”
西莱尔听到背后传来迟疑地脚步声。他回头看到马僮离开了马，跟着他们三人走向杰斯法师的轻马车。
“喂，你要去哪里，小子？”老车夫吼道。“回来，那不关你的事。”
男孩停下脚步，犹豫不决地回头望着车夫，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西莱尔心中加深，他注意到男孩背脊的优雅线条，即使是邋遢的外套也遮掩不住。一时之间他无法相信眼睛所见。接着不敢相信化为雷霆之怒。
“可恶！”西莱尔低声说。
维斯特警惕地朝他皱眉。“怎么了，西莱尔？”
西莱尔深吸口气，“没什么。”他恶狠狠地瞪雪丽一眼，让她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她在发觉他认出她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你和乌尔班去跟杰斯法师谈。”西莱尔轻声对维斯特说。“看看是什么事耽搁了他，我想跟我的仆人说一下马的事。”
“马上回来。”维斯特说。“来吧，乌尔班。我们去看看杰斯法师是不是吓破胆了。”
西莱尔等两个朋友走远后才猛然转身，雪丽站在他背后不远处，他慢慢地走向她，每一步都在提醒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杰斯法师和其他人发现她的身份。
他的怒火并非完全来自于雪丽又拿她的名声冒险。西莱尔知道他的气愤其实来自无可奈何的绝望。如果让雪丽看到他对杰斯法师时变身为吸血鬼，她就会知道他的真面目，她认为他的美丽幻想就会彻底破灭。
雪丽在西莱尔来到时只退后一步就抬头挺胸立定不动。“西莱尔，拜托。我非跟来不可。”“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他压低声音，强忍住摇晃她的冲动。“你疯了不成？你知不知道事情传出去会对你的名誉造成多大损害？”
“名誉对我来说一向不是特别重要。”
“对我却很重要。”他一时之间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你现在是西莱尔伯爵夫人了。就诼有伯爵夫人的样子。进马车里去。”
“但是……”
“我叫你进马车里去，事情结束前不准出来，听到没有？我等一下再跟你算这笔帐。”雪丽摆出西莱尔已渐渐了解其意义的姿势。“我不会让你做这么愚蠢的决斗的。”
“哦？你打算怎么阻止？”
她怒目而视。“我要说服杰斯法师道歉。如果他道了歉，你就得取消决斗。”
“无论杰斯法师说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他企图对你做的事。”
“但是，西莱尔……”
“进马车里去。”
“我不能让你这样做。”
“你阻止不了我。”
“西莱尔。”维斯特在彼端喊道。“你最好亲自过来看看。”
西莱尔不耐烦地望向他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西莱尔。”乌尔班高声说。“情况完全改观。”
“可恶！”西莱尔转向雪丽。“在马车里等我。”他没有费神看她是否服从他的命令就转身离开。
拴在轻马车上的两匹杰马继续吃关草，一点也不受聚集在附近的两个人影响。西莱尔看到缰绳绑在一根倾倒的树枝上。乌尔班一脸凝重，连维斯特的表情也比平时更加严肃。
“杰斯法师的人呢？”西莱尔在抵达马车时问。
乌尔班清清喉咙。“里面。”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写遗嘱吗？”
“那倒不是。”维斯特说。
西莱尔探头往轻马车里瞧，结果只见杰斯法师歪着头瘫靠在座椅上，圆睁的双眼视而不见地瞪视着前方。他披着大衣，但再也不需要靠它来御寒。他的法师袍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