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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一大早送到他寓所的信里，雪丽详详细细地指示他该如何扮演今晚的角色。她甚至还拟好了脚本，为他们初次在社交界的会面设计好了台词和动作。她命令他假装今晚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好奇地瞄了一眼他应该背诵的荒谬台词后，西莱尔就把信纸扔进炉火里。他不是演员，舞厅也不是剧院。但他还是来了。
因为他身不由己地感到好奇。
雪丽的小把戏荒唐到了极点，他日后一定会后悔参与其事。但不容否认的是，他所体验到的期待之情。
他突然想到，跟雪丽认识不过短短几天，他却体验到从难以置信到欲火中烧的各种陌生感受。其中包括恼怒、惊讶和困惑。简而言之，比他过去十年来必须处理的感受还要多。
雪丽是个危险女子。
“晚上好，这实在令人意外。今晚在舞厅里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我想像不出还会有什么理由能使你屈尊降贵地接受邀请。”
熟悉的低沉嗓音使西莱尔转头望向来到他身旁的女子。他微微点个头。“爱娜，”他略微举杯致意。“请接受我的赞美。你跟往常一样惹人注目，夫人。”
“谢谢。我尽力而为。”
“就你而言，没有一次不成功的。”
夫人爱娜就算听出他话中带刺也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沉着地报以微笑，假装他真的是在赞美她。爱娜的惹人注目在社交界是公认的事实。
爱娜大约二十八、九岁，四年前在她年迈的丈夫去世后搬来意德定居。她无意再婚，虽然她的名字偶尔会跟社交界的某些男士牵扯在一起，但都是十分隐密的。
美丽时髦又聪明伶俐的她很懂得善加利用富孀特有的自由。
爱娜是法师协会的会员，但依西莱尔之见，她对古魔法的举趣不会持久。她当然有足够的聪明才智，但跟大多数的会员一样，她对古魔法的关注与其说是学术热忱，不如说是追求时尚的表现。等古魔法的热潮一退，她就会把注意力转向下一个流行的事物。
爱娜淡金色的秀发、浅蓝色的眼眸和对天蓝色衣裳的偏好，使她赢得“天使“的绰号。社交界的年轻小伙子写诗歌称颂她的飘逸灵气，年纪较长的男士则专注于诱哄她上床。据西莱尔所知，得逞者廖廖可数。她在选择情人时是非常挑剔的。直觉告诉西莱尔，爱娜是那种激起男人热情而自己却不为所动的女人。
今晚她照例穿着天蓝色。低胸晚礼服上缀着的细金网在烛光中闪着虹彩般的光芒，金黄色的彩羽发饰随着头部的摆动而摇曳。她的手上戴着蓝色的长手套，脚上穿着蓝色的丝缎软鞋。她看起来活像是下凡的天使，西莱尔心想，就是不知道她的翅膀怎么样。
雪丽黄褐色秀发和蓝绿色眼眸的倩影突然在他脑中浮现。雪丽毫无飘逸之处，她就像阳光一样明媚灿烂，跟他在火焰里看到的鬼魂完全相反。她的喜怒哀乐都是那么真实，而不是熟练的模拟。
西莱尔甚至想吻她。他苦笑着嗓一口香槟。天使吸引不了他，但有个淘气精灵般的女子却好像迷住了他。“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使你今晚大驾光临。“爱娜打量室内说。”你在这一季突然降临社交界是为了特色新娘吗？““流言是那么说的吗？““那是目前盛行的推测。“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中这房间里的某个年轻淑女？‘
第十四章 特色新娘
““如果是呢？”
爱娜发出水晶碰撞般的笑声。“如果你真的在特色新娘，我也许能帮得上忙。”“怎么个帮法？““当然是介绍你们认识。你也许听说了，我成立了一个小沙龙来娱乐自己。我们一星期在我的客厅里集会两次，研究古魔法。
我只邀请家世一流的年轻淑女参加。告诉我你想要的长相、穿着、年龄和继承的财产多寡，我就会挑出一、两个供你考虑。”
‘爱娜，你听起来像在拍卖马匹。“西莱尔皮笑肉不笑地说。“挑选妻子跟挑选好马列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是吗？““我怎么会知道？”西莱尔从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递给她。“说说你的沙龙，爱娜。听起来不大像你的作风。一星期招待一群年轻淑女两次会有什么乐趣可言？‘
爱娜的眼眸在杯缘上一亮。“你有没有想到我也许只是喜欢教授别人古代魔法知识的奥秘？““没有。‘西莱尔直言不讳。
‘我认为更加可能的情况是，你发现那些天真的年轻淑女是社交界名门望族新鲜流言的最佳期来源。““你我话真伤我的心，伯爵。““我不是针对你，爱娜。我对社交界玩的游戏大多评价不高。““你没有资格批评。你开设赌场使用权社交界的男士倾家荡产只不过是几年前的事。”爱娜轻笑。
“你指责我玩游戏，但你心目中的娱乐才真正令人叹为观止。”
西莱尔记得很清楚，从来没有人在“地狱亡魂赌场”里输光所有的家产。他在开设赌场时就订下不让人赌到倾家荡产的规矩，但他觉得没有必要向爱娜解释。反正她也不大可能会相信，社交界的其他人就全部不信。即使在过了这么多年，许多人在他拥有赌场期间令许多人赌到家破人亡的流言仍未止息。
“最近我宁愿以别的方式来娱乐。”西莱尔打量着人群，找寻某个倩影。她应该到了才对。
“在找特定的某个人吗？”爱娜问。“也许我该警告你，我注意到蒂在今晚的客人之中。”
西莱尔忍住一声呻吟，以不带感情的语气说：“哦。”
“改天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在决斗中杀了她的情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西莱尔说。他决定再等十五分钟，如果到时雪丽还不出现，他就要丢下她不管，任凭她自行设法。
但他刚下决心又立刻改变了主意。想到让雪丽自行设法就足以使他血液结冰了。
爱娜好奇地瞄他一眼。“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谈那场传说中的决斗？真令人好奇。但我不能说我觉得意外，毕竟你以拒谈古魔法以外的事出名。”
“社交界没有其他值得一谈的话题。”
“你恐怕有点愤世嫉俗。”爱娜的话被舞厅另一头发生的骚动打断。“哟！看有你以外的有趣人物到场了。”
西莱尔顺着爱娜的目光望去，热切的窃窃私语声在人群间荡漾着响起，那种气氛使西莱尔想到狩猎开始后不久的猎犬群，鲜血的气味在空气中传开。
西莱尔在身旁的窃窃私语声中听到一个名字。
“‘雪丽’。你记不记得？”
“不清楚详细的情形。三年前的事了。风波很快就平息了，听说她在叔叔去世后继承了一笔可观的遗产。”
“‘雪丽’要是不有趣就毫无价值了，何况她的姐姐是陛下的姻亲。”
爱娜扇着她的扇子。“‘雪丽’。我几乎要忘了她。唔，这无疑会是有趣的一个夜晚，伯爵。”
“真的吗？”
“真的。三年前她引起轩然大波时，你不在意德。她那个人，说得客气点，也是够古怪了。相当喜欢卖弄学问的女子。”爱娜露出微笑。“你会喜欢听到这个，。她对古魔法有一股狂热。”
“是吗？”
“如果我记得没错，她既无品味又无时尚观念。我甚至怀疑她有没有好好学过跳舞。”西莱尔瞄她一眼。“你跟她很熟吗？““法师杀人事件后没有人不知道她。我在这里看不到她。你个子高，伯爵，可以在人群头上瞥见她吗？”
“可以。”西莱尔轻声说。“看得很清楚。”
他既着迷又佩服地看着雪丽前进。无论有心或无意，她都在舞厅里造成骚动。
她穿着萨玛绿的高腰社服。惹人注目的不是颜色，毕竟萨玛绿在这一季很流行。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的是，装饰在低胸和裙摆三层荷叶边上的海豚和贝壳图案。他淡淡一笑。
那种图案是萨玛艺术的特色，但海豚贝壳出现在舞会礼服上似乎相当怪异。
雪丽戴着一顶相当大的头巾式帽子。帽子的颜色虽然是流行的萨玛绿，但样式却嫌死板。装饰在帽巾下面的金质海豚别针显得十分突兀。
穿着银色织绵缎礼服的菲丝在雪丽身旁，她用一副典雅的长枘眼镜取代平时戴的眼镜。西莱尔看着雪丽穿过人群时，差点忍不住咧嘴而笑。她没有踩着大多数女人苦练而成的细碎莲步，而是精力充沛地大步前进。
西莱尔觉得他的感官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