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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隐士许由,唐尧召他去做官,许由听了,便跑到颍川洗耳朵。”文祥说。
裤白越听越迷糊,掉头问衣红道:“衣姐,他为什么要洗耳朵呢?”
“连这都不懂?”衣红说:“为了要洗耳恭听呀!”
裤白问文祥:“那你是不是洗了耳朵再回来?”
文祥说:“你看我的脸时,就看不到我的后脑勺吧?”
裤白简直坠入了浓雾中,他楞楞地点点头,似懂非懂地望着文祥。
文祥继续说:“人世间都是这样的,你看不全,就不能了解透澈。人只能看到一面,如果就用这一面来衡量事物,那是很危险的。比如说,许由当年为什么要洗耳朵,今天又有谁知道呢?认为做官是正途的人,就说是要洗耳恭听。认为做官是肮脏的人,则认为听了这些脏话,污染了耳朵,所以要清洗一番。”
裤白始而恍然大悟,继而又愁眉苦脸地说:“你是说,你不喜欢做官,所以要去洗耳朵。可是衣姐也不喜欢做官呀!”
文祥说:“那是前面,她还有后脑勺呀!”
裤白走到衣红背后,看了看她的后脑袋,慎重地说:“衣姐的前后脑勺我都看过了,没有一点想做官的样子。”
衣红笑道:“小傻子!你怎么看得出做官的样子?”
裤白说:“你不是常说,做官的人脑袋都是尖的吗?”
文祥也忍不住笑了:“还好,我的脑勺是圆的。”
衣红嘴一撇,嗔道:“哼!酸葡萄。”
突然,一阵风吹过,一个怪人出现在四人面前。文祥一看,这人面貌寝陋,疢头怪脑地,简直令人难以忍受。他的一颗头是椭圆的,略向右边突出,像是患了脑水肿。五官不仅不对称,左边的大得离谱,而右边的又小得出奇,让人有一股想要把它扳正的冲动。
这人一到,就冲着衣红,龇牙裂嘴地笑道:“红姑娘,你想我啦?”
衣红一见他,立刻横眉竖目的退到风不惧身后,一面恨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姑娘我会想你?”
“你不是叫我吗?”
“你在做梦哩!我叫你!”衣红怒目圆睁。
“分明你刚才喊‘酸葡萄’,不然我怎么敢过来?”那怪人嬉皮笑脸地说。
“什么话?酸葡萄也是你的名字了?”
“是呀,姑娘你赏赐给我的呀!老实说,我还是喜欢我老爸取的‘左非右’,可是酸葡萄是姑娘您恩赐的,我是‘受惊若宠’也!”
裤白忿忿地说:“左非右,你这样说不公平,上次我们是在讨论哪种制度好,你说都不好,衣姐才说你是酸葡萄,连我裤白都懂这句话的意思。”
左非右笑得右眼都不见了:“小兄弟,有你给我作证,好极了!我要铭心刻骨,红姑娘说我是酸葡萄,我就是酸葡萄!哪一天,红姑娘说我是甜葡萄,我就是甜葡萄!反正,我就是红姑娘的奴隶!一切唯姑娘之命是从。”
衣红气得脸也向一边歪了:“那我叫你滚呢?”
左非右立刻向衣红一鞠躬,道声:“我滚也。”果然,他一蹬脚,踩着动力滑轮,又如一阵风,去了。
裤白对衣红说:“衣姐,我看习惯了,其实他也不算很丑嘛!”
衣红犹自有气:“你不嫌他丑,你跟他要好去!”
风不惧说:“这个人很有骨气,你看,易容、整容都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他却宁愿以这副面貌,痴心地等待你回心转意。”
衣红说:“我就是不懂,整容有什么不好?人之所以能接纳别人,是因为对方至少还有个人样。”
风不惧说:“衣红,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庄子不是说过吗?‘子与我游于形骸之内,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不亦过乎!’?左非右也曾说过,人唯一有价值的是内在美。视觉美太容易得到了,所以价值不高。他之所以喜欢你,是你有理想,也很能坚持。”
文祥早忘了要走的事,他发觉风不惧头脑冷静、宽容待人,有大将之风。而这位左非右才真正是个至人,在今日人人整容做假的时代,他居然能不顾对方的嫌恶,坚持以德性相感。更奇怪的是,这个人所以看中衣红,青春美貌居然不是重点,左非右说的不错,她的确个性坚毅、坚持原则,至于有什么理想,那就不是第一次见面便看得出来的了。
衣红怏怏地说:“风哥,内在美只是三个字,你怎么去定义呢?俗话说:‘烈女怕缠郎’,这样纠缠不休,难道就是内在美吗?要知道,我们责任重大,他要是真有见识,应该帮我们唤醒那些醉生梦死的人才是。”
文祥忍不住插口道:“衣姑娘,本来不该我开口,但是我认为你没有给他机会。”
衣红冷笑了一声:“没有给他机会?哼!我就给他个机会看看!”
话刚出口,滑轮声倏地由远而近,左非右又出现在四人面前:“姑娘有何指教?”
这次衣红早有准备,冷冷地说:“问题不在于我嫌你丑,要知道面容只是与人沟通的管道。你如果真要和我们共事,就去换一副脸孔再来。”
左非右道声:“遵姑娘法旨!”说罢,右手往脸上一抹,立刻换了一副面容,简直是徐公卫玠再世。他问道:“这副如何?”
四人早惊得呆住了,一时弄不清是真是假。
风不惧定了定神,诧道:“怎么,真实幻境也能在脸上实现了?”
左非右呵呵笑道:“这不是真实幻境,实际上是一种古老的技术。早先用在川戏里,叫做‘变脸术’,事先覆上层层面具,再依序变回‘本脸’。此外桂剧也有,不过和川剧反向,由本脸逐次变脸,技术高的演员变一次脸只要半秒钟。后来经过改良,这种变脸的薄膜不仅凹凸有致,能勾勒出面形,而且材质取自脸皮,和真的完全一样。你们瞧瞧!”他张开右手,掌上果然有一层肉色的薄膜,看上去软软的,想像不出怎么能张满脸颊。
众人瞪着左非右看了又看,真和一张正常的脸没有分别,原来参差不正的五官,好像全套都换新了。再看看那张薄膜,怎么都想不出是怎样变出来的。
裤白摸了摸薄膜,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再换一副?要慢慢的,让我看清楚点。”
左非右说:“当然可以,要知道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物质分子外部的电子层所反射的光线。我的脸经过扫瞄处理,已经记录下五官的座标位置。而这张面具膜上则有五官的新位置,往脸上抹时,这层膜会自动定位。你们看到的,其实还是我原来的脸孔,但是经过薄膜电子层的修正,形状和位置就改变了。”
说罢,他慢慢地又把薄膜往脸上抹去。奇特的是,那薄膜一接近面皮,立刻像缭绕的烟雾般,自动罩在脸庞上,同时,光线折射的角度也不一样了,面容又倏然一变。
“奇怪!我怎么没有见过这种化妆法?”衣红问道。
“你听了一定会反感,电脑当局规定,只有像我们这样的残障人士,而且没有做过整容手术的,才允许使用。”
“我为什么要反感?这样才公平,否则作鬼作怪的人更多了!”衣红说。
“你比较喜欢哪一种扮相呢?”左非右问道。
衣红连看都不看,便说:“都不喜欢。”
裤白说:“再换一副看看。”
衣红说:“算了吧,换来换去都是假的,有什么分别?”
这时甲板上已有二十多位旅客,三五成群的,都坐在雅座里谈天喝饮料。一位西装毕挺的男士,很有风度地走到左非右面前,深深地一鞠躬,说:“我叫佐佐木,是‘火星怪兽’的导演,很想结识各位。”
衣红立刻起身,回礼道:“衣红,请指教。”
大家相互介绍完毕,衣红马上说:“佐佐木先生,我们这里有一个规定,在谈话时,电脑必须关掉。”
“电脑关掉?你这是开玩笑吧?真是好题材,好题材!”佐佐木笑说。
“我是说真的。”衣红毫不客气。
佐佐木一看,除了文祥以外,其他四个人果然都没有带腕式电脑。这些人显然是认真的,佐佐木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你们不用电脑?”
“从来不用!”
“这怎么可能?再说,你也不能强迫我呀!”
“那你也不能强迫我们留下来吧?”
“小姐,你要知道,我是火星怪兽的导演!我是来请教这位先生的化妆术……”佐佐木没得到应有的尊重,声量越提越高。
衣红又站起身来,对文祥说:“我们再聊吧!”
她一走,那